【中篇连载】天使观察日记 #03

天使是存在的，他们的手干枯，多节，就像竹扫帚，很多根在一起，黑色的。他们的翅膀很长，光秃秃的，拖在地上，翅膀上包着壳，像裂开的鸡蛋壳，裂纹中生出来灰色的毛。他们走过祈祷的人身边会停下来，举起一个黑色的金属篮子放在他的额前，不一会便会有一枚枚金币凭空出现，落在漆黑的篮子里叮叮咚咚…秦霜叶身穿医院的条纹病服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抬起头和走到她面前的天使对视着，可她的篮子前不曾出现过一枚硬币。
秦霜叶并没有觉得自己承受了很大的苦难，就算每天吃着叫不上名字的药丸，就算一年后根本没有人来接她，就算世界上好像只有女人一个人还记得她，她仍是这么认为的。她从不奢求世界会给予她什么，也毫不在意世界将夺走她什么，黑白分明的东西到她手上都会搅成一团黏糊糊的灰。她只是停在高速旋转的世界的中心，看着周围的人和事拖曳着光影快速从眼前掠过，他们转的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色彩都甩飞了，褪干了，开裂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不知所谓的灰色的静止的自己。
秦霜叶原以为这一切会一直这样旋转下去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但却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人从拉长的光影中停了下来，看见她，笑起来。“来我们学校吧，我帮你办手续。”那人说话的时候顺手把她捧在手里的一小瓶盖药丸丢进了长椅旁的垃圾桶。“正好我有一个弟弟也要转过来，你跟他一起来吧。”她的笑是秦霜叶从未见过的，她慢慢的问道——
“请问你是…”
“姜离忧。”
第二天秦霜叶就收到西霖附中的转学通知，第三天她就站在了西霖中学的大门口。命运似乎有意和她开玩笑，西霖附中是市里首屈一指的中学，许多人挤破额头也未必能够进来。
秦霜叶捏了捏制服的裙角，在此之前她还从未穿过裙子。迈步走进大门迎面是一条宽敞的林荫道，斑斑驳驳的直通进去。几名戴着袖章的值勤委员正在检查入门学生的着装。和普通的中学不同，西霖附中除了教学任务外几乎所有的事务都完全交由学生会自己处理，所以像这样的校内检查也完全是由各班选出的值勤委员负责。
“请等一下。”一名委员叫住了秦霜叶，走来倾过身端详了一会笑道“让我猜一下，秦霜叶？”她穿着与旁人不同的白色制服，领间系着带有学生会会标的红色缎带，笑起来特别像杂志上才能看到的平面模特，此时她单手抵在腰间歪过头问“我说对了吗？”
秦霜叶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会知道？”
“一早就被特别嘱咐过今天会有两位转校生，其中一位的发色很特别，而且，”那人扶了扶秦霜叶胸前的细格子领带“领带夹要夹在第二个和第三个纽扣之间这样...OK。”说完她微笑着伸出手“我是这里学生会的副会长，我叫薛子兰，欢迎转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