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晨曦的幕布(8)

她拿出纸笔，我们开始交流。“这些花儿是？”“我种的，没事就侍弄着。”“你平常好弹钢琴吗？”“从前是。现在听不见了，但也用小棍来感受琴音。”“我，可以听一听你弹吗？”写完这句，我看到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接着，她便从抽屉里提出一根青黑色小棍来，我能看到那棍棒头上错落的牙印。她用纸巾擦擦小棍，然后——把它用力地叼在嘴里，头脸贴近键盘，棒的另一头触到琴键，两只手在键盘上灵活地配合着，奏出了震撼人心的乐章！我不禁怔住了。这，就是从内心而来的音乐吧：纵使听不见它，可是却生发出来了，让其响彻！我不禁热泪盈眶。一曲终了，她似乎已耗尽体力，后仰下去，眼泪从耳侧滑落。我赶忙抱住她，她破涕为笑。许久，她伸出手指来，在我面对着她的脸颊上，微微颤抖地画出一句话来：“只为你演奏全曲。”我的泪滴从眼眶滑落，掉在她未来得及移开的指尖。
我只觉一种别样的暖意遍及全身，时间仿佛静止。
许久以后，我们终于又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我和她，认识才不过五天。可是却似乎，结下什么不能解开的羁绊一样，那汹涌的感情，毫无防备地便在这一瞬间迸发而出了。这实在太突然。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怎样怎样，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和她恋爱的事。我不觉得五天能产生怎样的感情，我谨慎怀疑这种感情的真实性。但我无法否认的是，无论这感情实在与否，它就在我心里，已经蔓延到全身，甚至已经与对方的呼吸相系。我该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我可真的是不知所措了。
她看出我内心的矛盾来，却似乎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只是轻轻抚摸我的头，传来安慰的感觉。我任凭她的抚摸，轻轻闭上双眼。心跳，鼻息，挂钟的刻刻声。这样很久，感受到日影的渐下了。她的抚摸越来越缓了，直到凝固似的，我的双眼醒似的睁开。这看到时间，竟然又快五点了。她也发觉了时间的问题，于是两人就此匆匆分别。
回到家里，我继续思考这几天的事情。我想，不能这样模模糊糊下去，是分是合，要做一个了断。考虑再三，我终于下决心使出最果断的招数——把自己隐藏的事情告诉她。我不知她是否能够承受，不过这也比长久的困惑要好：毕竟即使是最坏的结果，也是长痛不如短痛。
我用手机联系她。我告诉她，我患有脑部疾病。虽然对生命没有危险，但是时不时的癫狂发作是常有的。这也是我现在休学在家的原因，我不能给人家学校添了麻烦。这我们交往的时间还很短，以后总会看到我发作的。我郑重地发出最后一句话：这样是否还能够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