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不醉客人梦华

月华盛开着芬芳。
醉意在杯中流淌。
轻轻摇曳的是疏影还是梦的霓裳？
钱不来似乎是醉了。
他应当醉了。
为如此的月色，如此的美酒。
可他不能也不该醉。
有如此的月色，如此的美酒，身旁却不见一位如梦般的女子作陪。
这月色与美酒，岂非让他愈加感到寂寞？
寂寞，是春的季节，是夜的颜色，是风的飘零，是月的轮廓。
也是孤客自酌的无可奈何。
幸好他并不能算是个过客。因为坐着的这间酒馆本就是他的。主人怎么能算作过客？主人怎么也在自饮自酌？
因为他在等一个人。不愿独醉却甘愿久等的客人。
想醉也喝不醉。
“我猜一定是个女人。”
钱不来抬起似醉非醉的眼睛，隐约看到一个宽厚的身影走来。可惜不是他要等的人。
“你在等一个女人？”来人就在眼前坐下，正准备给自己倒一碗酒。
“你不该喝酒。”
“什么？”正在倒酒的手小心地在颤抖。
“你身上，有伤。”主人挣扎着抬开眼，似乎想瞧这位客人更仔细点。
止住颤抖的手只顾着掩饰洒出去的酒，却没能拦住流向碗底的月光。只见此时的月光是空的，主人的目光同样是空的，就连客人的酒碗也是空的。
客人自己也发现，在刚才的颤抖中根本没能倒进一滴酒，索性扔开酒碗，转而朝主人喊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身上哪里带伤。”
闻言，钱不来只得缓缓举起五指蜷成拳头的右手，拳心向着客人那张模糊的脸，努力地从瘫醉成一团的手掌中抽出那根喝醉了的食指，对着眼前的过客。
客人沉默地看着主人喝光了一坛酒。
“我不懂。”
“你不懂？”
“我不懂一个醉鬼明明醉成这样，却还有这样的眼力。”
“也许醉鬼只是怕，跟一个死人喝酒罢。”
“那醉鬼就不怕，死人没有因病而死，却看着醉鬼喝酒馋死？”
死人和醉鬼都笑出了声。
因为死人还没有死，醉鬼还没有醉。
主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睁开了那双朦胧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过客。
“醉鬼钱不来。”
“酒鬼苏一鸣。”
此时此刻，此客此景，钱不来犹感酒兴大发，竟自顾喝了一大碗。
“想不到此间竟有同道中人，可惜我不能久陪。”醉鬼唤过伙计给酒鬼上杯茶，“看来今夜是不行了。我有事，你有恙，他日有缘相聚再好好对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