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合悲欢若平常

一钩残月星寥，两枚泪眼如抛，三分梦雨生凉。
遍地成霜。
眸转魂伤，梦转流芳。顾影惊惶，人面犹僵。
听落水倾石，盼出云冲月。留玦影斑驳，独幻雨空濛。
至于临湾小筑，独宿公子一人。而公子之处，不知所待何人？
若问公子之志，闲则乐山，居则乐水。
人不知其诚乐山亦诚乐水。
苏家长子，名乐山，性乐水。好存乎江湖之间，志泯于翻涌之波。于是抚风琴摇，翠挽离梢。望江河飘渺，叹世事如潮。邻人多可笑，故朋少可交。乐山所交者，无一人也。与乐山所交者，唯一人耳。
苏家有女，名乐水，性乐山。夫山之乐，不在崎岖瑰景，而在宜人平坦。乐山之乐，不在傲峰凌顶，而在顺势自然。而乐水之于乐山之乐，不在山水之情，在乎山水之间也。
山水有间也。
瞎子并不是生来就看不见。
只因见得多了，受的伤也就多了。
至于他眼睛为何受伤？这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瞎子没瞎的时候，人们是称他为公子。
既称公子，应系佳人。
公子喜欢看山，有个姑娘也爱陪他看山。
可惜等到后来才知道，姑娘名叫苏乐水。
公子当时看的只是山。
姑娘看的呢？
公子不知道。
可能姑娘自己也不知道。
但姑娘的哥哥却是知道了。
苏乐山嫉恨公子抢走了自己的妹妹，他带着刚学会的武功上了藏着妹妹不放的山。苏乐山仅跟公子打了个照面，便伸出手指，将全身气劲汇于一点，直冲公子面门。公子也非文弱之辈，危急关头凭借练武之人的直觉，偏过了头并全力运起双掌朝对方挥去。
结果，公子面门虽险些避过，却离对方手指太近，气劲伤了眼睛。而苏乐山躲过的掌劲儿，全是妹妹见情况不对替他挡了下来。
哥哥和公子都没保住苏乐水。
从此，公子成了瞎子。而苏乐山成了疯子，再没人见过。
瞎子还记得当年弄瞎他的武功，本叫《点睛手》。
可能是嫌这名字太过狠毒，苏家后来改口叫做《点金手》。
瞎子眼睛受伤后，试了很多药都不见效果，算是永远瞎了。
心怀高山，却不见山。
心若止水，不忘乐水。
眼睛虽然瞎了，看得却比从前更清楚了。
看得虽清楚，可有谁愿意只能当个瞎子？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苏家查探点金手。
点金手既能伤目，也能复明，因为伤及的只是眼部的神经。他曾听乐水谈起过，点金手能重塑经脉。但瞎子又想到乐水一定不希望他去打扰苏家平静的生活，毕竟，他始终认为乐水是被自己一掌拍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