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极宗群传——凡人修仙路坎坷(二)

【三】
跃入光柱后，两色黑白鸿蒙之光洗濯着我的神魂，打出生以来的记忆竟变得模糊起来，直至落入一个黑魆魆的温暖水域里，两色光才停下对记忆的消磨。
浑浑噩噩的灵台中往昔碎裂成玦，我使劲运转迟钝的大脑，一遍遍问自己：我是谁？我要作甚？
答案却是十分明了。
我是……陈荷。
一个修道人。
欲以红尘炼道，成就一颗向道之心。
旁的便也什么都记不得了。
在黑暗水域了沉沉浮浮了不知多久，眼前蓦然出现一线光亮，伴随着一阵撼天动地的剧烈震荡，我被窒息般的挤压排出了那个温暖的地方，强光刺入眼眸，尚不适应外界光亮的双眸紧紧地闭了起来。
“老十，是个女娃。”颤巍巍的老妇声音犹如风中将残之烛。
一道饱含风霜的焦灼声线焦急问道：“阿姆，这娃儿怎么不哭？”
尖锐的刺痛从腰间的软肉传来，有人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我崩不住地惨叫出声，发出的却是嘹亮却又先天之气不足的婴孩啼哭。
之前的中年男声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张开眼睛，一张沟壑纵横的男子脸庞映入我的眼帘，欣喜又哀怜地望着我。
从他浑浊的眼中我看见了现在的自己，一个被包裹在用破布拼成的襁褓之中、骨瘦如柴的小小女婴。
这是我的第一世。
生我的前一年，大秦皇朝西北晋县等大片地区发了场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我爹娘熬了数月，终是从那已落入人吃人的境地里逃难出来，一路向南前往江南富硕之地。
半路上娘亲动了胎气发作，由此生下了我。
大字不识的爹给我取名为齐珍娘，我猜着，珍娘与珍粮谐音，爹是成天为了一家的口粮发愁才给了我这个名字。
我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妇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裙，那副瘦弱的身体早已因为累月的饥饿疲劳掏空了内里，贫瘠的奶水喂不饱嗷嗷待哺的我，有几回发了狠，直接割破手指拿血凑到我嘴边。
我扭过头去不看她，不哭不闹不做声，她便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流着眼泪浑身打颤。温热苦涩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我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滑到嘴旁的泪水，忽而心里就揪痛起来。
我在饥三顿饱半顿的日子里成长起来，习惯了明天一睁眼就要饿上肚子，也习惯了爹娘总是像是安慰自己地说，“到了江南就好了”。
向南的路并不好走，要谨着官，绕着匪。
官会慈眉善目地派着粥，等听舒坦了那一声声“老爷是好人长命百岁”，然后差遣着猎狗一样呜呜乱吠的衙役们乱棍把流民们打出繁华的城，遇上心肠歹毒的，一把大火烧了稻草搭起来的棚窝，任那哀嚎遍地，尸横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