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part2）(2)

我走到客厅，拿起一本旧书，读到：
“一个人即使只生活过一天，他也可以在监狱里待上一百年而无至于难以度日，他有足够的东西可供回忆，绝不会感到烦闷无聊。”（注：选文出自《局外人》【法】阿尔贝·加缪）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拥有希望这种渺茫的东西，但至少回忆的话我想应该是有的。
“你，叫什么名字？”的余音。
我，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怎样的？我做过什么？
一张旧纸片从我手里那本书的某两页的夹缝中飘了出来。它落到地上，随着门窗缝隙里逃进来的风窸窣地在木地板上滑动着。
我弯下腰去把它小心翼翼地拾起来——因为它黄得发脆——用眼睛一一辨识上面的文字并将它们送到脑子里去咀嚼、消化。
“比起祈盼活到人类社会达到高次文明，我更希望在有生之年看着它毁灭。”文字下方有一个模糊的署名，只有三个字符——Dr.
暴风雨猛烈地拍打着玻璃窗，纷纷撞碎了形成流淌的水幕。我仿佛被困在一座水牢当中，水流声不绝于耳，顺着脊梁渗透了我全身上下的骨头。而一个幽秘的声音将水幕拨开一个裂缝，将它的手伸到我的耳边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
闪电撕扯着天空，发出剧烈的破帛声，而那个声音似乎正咧开嘴笑着。
“你，叫什么名字？”
“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嘶吼着。而当我感觉到自己在叫喊的时候，眼泪像是热的泉流一样在冷的面颊上流淌。我像要把自己的头给挤裂一样用力捂着耳朵，可这样做完全无济于事，那个声音藏在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它甚至在汩汩流动的血液当中。
这时门那边传来了敲击声，挂钟滴答滴答地移动着，把时针指向了“XI”。
“跑！”——我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必须跑，我要离开这个房子，必须跑！
我冲到门前把门拧开，重重地把它摔到墙上，并一把推开拿着盒饭的女邻居——我听到了脊椎断裂的声音，只剩皮、骨头和水的她不堪一击，径直地摔到了右边的墙壁上，“花”和宿主分离开来，鸢尾花和白蔷薇的芳香在我面前一闪而过，花束在一瞬间枯萎、腐烂，而她的身体，也在同一时间流失水分而塌陷下去——我怔在原地，一时间竟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一切开始于实验室。”梦再一次开始酝酿它恶毒的词句，恐惧也再一次爬满了我的心脏，它悸动着。我忘却了那早就没有了生命的尸体，不顾一切地往楼下冲去，推开大门把自己淹没到狂躁的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