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2)

  “什么绝症？”
  “脑子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压迫主血管，没有办法做手术。”
  拧开水龙头，水很冰冷，诊断书就在我的包里，那个病人就是我。
  突然之间，我就变成了绝症患者。我心里倒是很坦然，没有那种天塌下来的害怕。
 但我是家里的独生女，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父母说。从医院出来，我用了很久才把灵魂抓回自己的身上，拨开一个板栗，放入嘴里，就像是嚼蜡一样，刚才还甜得发腻的板栗，一点味道都没有。
  咖啡厅。
  “你们这里的咖啡苦吗？”
  “小姐我们这里有方糖！”
  “我要一杯最苦的咖啡！一定要最苦哦！”
服务生看我的眼神好像看问题儿童一样，但他的确很专业，没有问我理由。
  咖啡被端上来，我手有些发抖，喝了一口，“哇！好苦！”我放下咖啡杯，香气袅袅升起，我却笑起来。
  服务生看我就像看不可救药的傻瓜一样。
  有句话叫：人生何处不相逢。
  “沈佩仪？你不用上班吗？”一对男女发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我。男的穿着西装，肩膀宽阔、浓眉大眼。正是丈母娘最喜欢的长相，女的依偎在他身边。
  “请假。”我答。
  “为什么要请假？”
  “张先生，和你有关系吗？”
  这个男人是我前任，他还是老样子，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居高临下、审问的态度。我二十岁的时候怎么会那么蠢，居然觉得——有个男的管我也挺好，甚至还想过和他厮守到老。
  被我呛一声，显然出乎他的意料，“我只是关心你。毕竟我们好久……没见了。”
  见面又能如何呢？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分手就分手，我不喜欢藕断丝连。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绝然的姿态。
  “这是你的新女朋友？很有品位嘛。不给我介绍一下？”我挤出职业的微笑，努力表现出不酸、不嫉妒，我是张先生的哥们儿。我已经有很大的烦恼，不想再惹多余的是非。
  “你是佩仪？我听她提起过你——初恋女友。你一直一个人啊？”她对我说。
  一直一个人……我好想说脏话，真的。我最烦这种女人，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每一句话里都藏着针。大家也许见过这一面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何必对陌生人这么刻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