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2)

我有些烦躁了，伸出手，想拉她起来。我去拉她的胳臂，谁知竟入进里面，手心只抓到一把虚空。这给我一个直观的感觉：她是一个幻影。但是我又怎么能相信呢？难道光影能与人对话吗？可是这时她却发觉了，摇摇头说：“你能与我对话，能看到我的样子，这已经是前所未见的了。不要再尝试与我相触，你触及不到我的，我也不能触及到你。”我越发地感觉着不可思议，可是无论我怎么伸手，都只能抓到空气。情急之下，我说出一句话来：“那你跟我走！”她听到之后，竟然真的站起身来，一抬腿，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了。我有些惊讶：“你不是什么也不能触及吗？”她一笑，看着我说道：“我是不能与人触及，但看来可以触及到东西。”我不再讲话了，只是推着车子往回走。她果然是一个“幻影”，我没有感受到一点儿重量。风这么吹过去，我倒担心她是否会飘走。
过去杨树林，我骑上车子，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家。我放车子，她也便下来等着；我上楼，她就跟着我；我拿出钥匙打开门，她也就一块儿进来，只是没有关门。我过去关上门，她已经走进了我的书房了。
一进书房，她就看到了墙上贴着的几张画儿，兴奋地拿手指着问我：“这些都是你画的？”我一看，原来是从前我自己绘制的几张城市卫星图。我点点头，面向她说：“我自己想象出城市，然后自己画出来。这些都不是现实中有的……”“对对，这是幻想的！”她拍拍手打断了我的话，“按照自己的所想，用画笔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来，这是我所喜欢的！”“你说的正是我想的。”我接下话来，“不过呢，我们都知道，这个艺术来源于生活……”“想象也来源于实际嘛！你是不是想说，所以你也很喜欢现实中的地图？”她把手指向那边挂着的世界地图，两膝一屈一伸的，看来真的是很兴奋。我笑着使劲点了点头，说：“我们变得好了解对方呀！那，我现在要去看卫星图了，你也一起？”她只是笑，做出一个“OK”的手势。我想，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完全是一个忧郁气质的文学少女的模样，这却兴奋得像个小猫仔，上帝，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
我不由得感到内心某种欣慰。
我打开电脑，我们一起看谷歌地球。我正在研究世界各地的古城，这次已经看到了法国。找古城，绘制旧城区轮廓，打上地标，像往常一样。而她似乎对这些操作也很了解，一个劲儿地向我提有关的建议。在她的提议下，我关注了一些比较小的城市，结果真的在其中找到了不少古城和古城堡。乘着高兴的劲儿，我们继续找下去，法国，英国，瑞士，瑞典，丹麦……最后到了肯尼亚，大概今天已经看了十好几个国家。我突然感到困意如浪潮般涌来，一看时间已经是午夜以后了——天哪，我看地图从来没看过这么长时间！可能这种找到知音的感觉，真的让我太兴奋了。虽然她是如此虚幻，虚幻到不能触及，但能够与我好好地交流，这我已经满足了。我洗漱完，她早已经坐在我床头上，我稍稍说句晚安，倒头便睡。我似乎听到轻得无法辨识的絮语，也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恍惚中，有某种东西进入身体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