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5)

我起得也不早，吃三顿饭也真的有些浪费。幸好我早上吃得也不多，不过总感觉还是有些空落。吃罢饭，我告诉她我要复习一下日语。她重新表现出兴致来，要我读给她听。“我喜欢你的声音，多让我听一听吧。”她如是说。我便点头应允，一边拿出书来。已经到了28课半，我就给她读28课课文。
我回头朝南，捋着课文开头的几个数字，力图要把它读得字正腔圆。此时她正坐在我对面，闭着双眼，两臂抱在胸前，静静的似乎要融在早晨的日光里。那表情是如此安详，给我一种总觉得很神圣的仪式感。我陡然就感到某种不适，冷不丁地说道：“你既然这么想听我读，我不读外文了吧，你听不懂。”她没有睁眼，只是笑笑说：“无论你说什么，意在即可。不过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真的把这看得挺重了呢。对不起，给了你做仪式的感觉。既然已经如此，你读外文大约总归不那么上手，还是读些中国文学，这样有感情。”我说：“那么，我读几首自己的诗。你要有感情，我给你。”她用力点了点头。
我似乎放松了一处神经，另一处却绷得更紧。我不准备再去拿我的作品，索性就像她一样闭上双眼，然后凭着记忆，为她朗诵我写的一首长诗。五言的古风，均分为三节。我曾经给它谱过曲，这样就算是为她唱这首歌。
我调整着呼吸，如吟游诗人之抒怀，从丹田亦从胸腑，时高亢时亦低沉。我是真的进入了忘我之境，仿佛在古老的山城，秋叶纷落的时候，确乎那金叶如蝴蝶般落于指尖，又如蝴蝶般随风而飞去。秋风浮掠秋菊其千万朵，倒好像吹着过去，又吹着过来。仔细感觉了，原来是两支律动的呼吸，渐渐地同起同伏，这样几乎化为一支。满城夏气了，云影飘远了，他乡游客扶栏喟叹。两鼓心跳，共鸣共振。那另一鼓心跳倒似乎离我的胸膛愈发地近，近而相触了，再进到那里面。我的内里如有两颗心脏之搏动，可是当然地只有一颗。震动便如此地有力，声音也如此沉响。我终究觉得里面心跳得难以呼吸了，终于耐不住睁开了双眼。看到仍旧是双目合闭的她，似乎还沉浸在我刚才的诗境中，连发丝都随着光影而颤动。
我睁开眼停止吟唱了许久，她才终于梦醒一样略带惶惑地张开眼帘。貌似暂时还说不出话来，她有些发怔地看向我。一会儿，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句：“你还有什么事要做么？”我想了想，说：“现在的这个情况，做点安静的事吧。我想读读杂志。”她垂下眼睫一笑，点点头说：“来吧。”
电脑桌上不甚整齐地摆着几本不同时期的杂志，我随便从中抽出一本来，两指一捻随便就翻到一页。目前我们所看到的，是一篇有关于众筹的文章，里面讲了几个凭众筹而成功的事例。她只是挨在我跟前，和我一样静静地看着，没有说什么。接着我们看到留白处杂志社自己的广告，是关于新版期刊的。然后我翻过书页来，看到另一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