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捕风号

（一）
一声粗哑的鸣笛似要划破干燥的空气，惊起两旁枯丫上发呆的几只寒鸦。这辆鸣笛粗犷的旧式蒸汽火车吐着热气，不紧不慢地划动着车轮前进着。没人知道它要到哪儿去。
车窗雾蒙蒙的，安心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擦出一块清晰的玻璃，专注地盯着远方。她是这辆火车唯一的乘客，像这辆火车一样，她不记得从哪来，也不知要到哪去。只是隐约觉得在寻找什么东西。
穿过一条隧道，光线暗了下去，车窗上映出一张足够青春，但并不出众的脸，普通的齐肩黑发，懒懒的搭在肩上。这张脸上最引人注目的也许只是那双乌黑的眸，但此时，这对精灵正因发呆而失去了焦点，灰扑扑地，仿佛蒙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相仿的，落寞而无所适从的浓雾。
透明的液体从眼底升起，慢慢淹过堤堰，一大滴眼泪顺着鼻翼滑落。安心怔怔地看着那脸庞上泪水潸然落下。安心喃喃自语，又似在
关切地询问着她:“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悲伤呢？”
“为你。”隐约有声音这样说。
手指触到玻璃，一丝冰凉。玻璃里中的她也同样，手指点在相同的地方。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也似乎在一瞬间，安心觉得指尖的冰凉逐渐暖和。
这时肚子“咕咕”抗议起来，她该吃饭了。安心朝靠窗的车餐桌边走去，像往常一样，往一个精细编织的小篮子里看看。有时，她会发现里面是麦香吐司配新鲜果酱，有时是切片火腿加煎蛋，总是简单而温暖的一餐。这次她取出了两小块芝士饼，一杯桂香茶。
芝士饼外皮脆脆的，里边的馅奶香浓郁，带着一丝咸咸的回味，安心一边嗅着杏色的桂茶香，一边小啜着。
难得的金色午后，阳光微醺，不那么冷了，安心找来一条毛毯，遮住膝盖，微微眯起了眼。惬适感勾起了瞌睡虫，这么觉着，小憩起来，视线朦胧。窗外沿路的枯枝交织着，光从密密的枝隙里钻来钻去，映在垂放的帘幕上，像是会跳跃的光点。
恍惚间，眼前似有一棵桂花树，在风里缓缓摇曳着，托着沉沉的枝，撒下阵阵桂花雨……
突然，一股黝黑的浓雾不知从哪里涌来。安心惬意的脸突然凝重起来，眉头紧锁着，咬着下唇。胸中闷闷地难受，她下意识想要醒来，可是睡意伴着桂香愈来愈浓，像是难以抵抗的大手，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看见自己在黑暗中奔跑着，可是跑得越快，倦怠感追得越紧，双腿很快酸涨无力，眼前空茫茫的一片黑，往哪跑？心沉沉的，装满了痛苦和迷茫，想哭，喉咙却渴得发不出声，眼睛干涩得一滴眼泪也挤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