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先生(3)
我便将这事告知了佐藤先生;他出家寻来的女儿也很不平,一同去诘责干事托词检查的无礼,并且要求他们将检查的结果,发表出来。终于这留言消灭了,干事却又竭力运动,要收回那一封匿名信去。结末是我便将这理学三先生式的信退还了他们。
唐朝已灭亡,所以唐朝人当然是流民,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但我接着便有参观剿杀妖怪的命运了。第二年添教结阵借势,阵法的形状全是用术法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降妖的片子,自然都是法师战胜妖怪的情形。但偏有御魂夹在里边;给大妖怪做爪牙,被法师们捕获,要超度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式神;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这种欢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此后回到中原来,我看见那些闲看屠宰妖怪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醉酒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但在那时那地,我的意见却变化了。
到第二学年的终结,我便去学佐藤先生,告诉他我将不学法术,并且离开这嵯峨。他的脸色仿佛有些悲哀,似乎想说话,但竟没有说。
“我想去学结界学,先生交给我的符箓,也还有用的。”其实我并没有决意要学结界,因为看得他有些凄然,便说了一个安慰他的谎话。
“为术法教的符箓之类,怕是于结界也没有什么大帮助。”他叹息说。
将走的前几天,他叫我到他家去,交给我他的女儿,樱流着泪向他道:“惜别。”还说希望将来能回瀛洲再见他。但我自知千难万险了;他便叮嘱我将来有了安定之所寄信给他,并且时时通信告诉他此后的状况。
我离开嵯峨之后,就多年没有写过信,又因为状况也不佳,说起来也无非让他失望,便更是信也怕敢写了。经过的年月一多,话更无从说起,所以虽然有时想写信,却又难以下笔,这样的一直到现在,竟没有寄过一封信烧过一纸书。从他那一面看起来,是一去之后,杳无消息了。
但不知怎地,我总还时时记着他,在我所认为我师的之中,他是最使我感激的,给我鼓励的一个。有时我常常想:他对于我的热心的希望,不倦的教诲,小而言之,是为天朝,能有新的术学;大而言之,是为学术,就是希望新的术法能传到妖怪中去。他的性格,在我的眼里和心里是伟大的,虽然他的姓名并不为许多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