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南异游记：一.炸豆腐与起橹(2)

“可不，四季的菌子各季不同，已有了四味，这交季时节，依着老天爷的性子，这味就更多了。”
想着我不可能在镇上多留，这遍尝菌酱的梦是圆不了了，心中未免有些失落。只得继续品尝，将山水间的味道铭记在心。
将箸上夹着的伸向一碟琥珀中轻蘸，置于鼻前浅嗅，山花的蜜，胶饴按分量和入铜锅内，在火上煎熬一番，水分蒸去，糖胶更粘稠，但还差了些。再在炉火上翻搅片刻，略焦，激出麦芽的芳气，即刻倒出，恰恰当当。
这碟竹绿的酱，味道微苦，食后回甘。新鲜的茶叶嫩芽、国老、淡竹叶、百合倒进石磨细细研磨，山泉滴进磨眼，翠绿的浆从缝中淌出。
品着炸豆腐与各种酱在舌尖的奇妙邂逅，直到竹箸夹空，才惊觉美味食尽。
但意犹未尽，看着江面的大雾，再揉揉肚子，还有些不足。将碗箸收好，起身走道李姑旁，问道：“姑啊，热豆腐好吃，凉豆腐想必不赖，有无？”
“有的。熬咸最宜，要做伴手无？”李姑问。
“伴手要得，我吃过热的，善哩！我好吃也好做，耍板刀，请你食凉的，好无？”
李姑笑了笑：“后生拿本事，好食，伴手送汝。”
净了手，捻一块来。凉了，皮没了酥脆，反倒韧了，熬咸确实最宜，心中也有了计较。
执刀片半开，看着佐菜和酱料，用香醋和生抽调上一碟，夹一撮新发的豆芽，浸入，刹那取出，塞入豆腐里。夹着它伸到劳忙的李姑前。
“欢喜无？”
入口食，嚼了片刻“欢喜！欢喜！还有？”
“还有几样，不急的。”
青梅酱调琥珀糖浆，切几片猪耳朵，蘸匀，亦是用豆腐夹住，递给李姑。
之后又做了几个小样，李姑均是欢喜。食客也有些心动，都喊着要尝尝。我想今晨是开不得船了，也就帮李姑卖起了豆腐。
过了餐点，人少了下来，还在的，就剩渡口的船家了。我和李姑也歇了下来。
李姑欢喜我的小食，亦为了谢我帮忙，依诺送了我伴手，竟要将制作蘸酱的方法诉与我听。我赶忙推辞。
“小子莫辞，方子我们亦知，但李家最好是无人争得，安心哩。”
那老艄公便是说了我亦是过意不去，便将那几个凉菜换与李姑，心中才略平些。李姑得了新食亦是笑吟吟。
近了午时，河上的雾依旧浓。我只得拜别李姑伊们，回镇上去，回到租住处，将蘸酱的方认真的誊写出来。
食过午饭，微微欲寐，近着案子伏下了。
夕阳透过浓雾，显得更红了，穿过窗子，不并不耀眼，但还是惊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