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美人香(四)(2)
想必是适才听了毁誉,因而成见在心。
一念至此,他放下文章,端起茶盏,细细呷了一口清茶,略提了提精神,继续思量,那周生的言语也未必可信,许是出于嫉妒有意进谗也未可知,毕竟无据无凭,偏听则暗,还是不好对此人的品行妄下结论。
何况,即便此人真的品行不端,因人废言亦不可取,总该照公道加些圈点才是。
想毕,他放下茶盏,重新拾起文章,方要从公批改,谁知门子手持红帖来报,说张仲友到访。曹公看到红帖,不免惊愕,一丝不祥略过心头,强做镇定,将仲友请了进来。
仲友拜过,便照计行事,将默记千万遍的词儿和盘托出,他喜形于色、滔滔不绝,却未见那曹公脸色乌青、双手颤抖,渐近暴怒。
曹公方才还虑此事恐系子虚乌有,乃周生谗言,孰料确凿无疑,且竟当真是要欺哄自己女儿,遂怒不可遏,不待他说完,便已破口大骂,一声禽兽一声狂徒,一句恶棍一句无赖,又拾起茶盏掷向仲友,幸得仲友躲闪及时。
仲友愣怔惊慌,不知所以,满耳恶言,却不知因何遭诟,不及动问,却已被门子以扫帚打出。他无端遭受侮辱,气恼异常,又怎知恶人先到,只认定曹公年老昏聩、不讲道理,遂愤然离去。
兰舟催发。
又载新愁过别院。
“船家,开船。”曹有容的声音。苍老浑厚,坚定而威严。
船舱内,隐隐约约,有低回的呜咽,挟风飘荡。
“慢,船家稍等。”不容置疑。
他看到岸上疾走的人影,却是汪仲襄。
“有容兄,你我曾相约一同赴京赶考,你怎只留书信一封,便急急离去呢?”仲襄不解。
“考事方兴,老年兄行期难卜。因小女在侧,小弟于兄处多做羁留,恐有不便,故此先行。”只是搪塞。
清风徐来,吹乱了曹有容的白须,也吹动了他的愁绪。不过在扬州做数日停留,便祸事上门。他身在客地,欲拷婢训女,又恐家丑外扬。是非之地,岂能久居。虽是半子,也费三迁。走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