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贰）(4)

盔甲上的光从地平线一直延伸到城头，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死亡的味道。
上官破虏很兴奋，他多年只能在脑海里演绎的场景终于要来了。俗话说先声夺人，这时候应该有人喊出振奋士气的话。他环顾四周，却发现大周军士紧握刀枪的手都已经在颤抖，个个紧闭牙关口不能言，全神盯着前方不发出一点声音。
上官少爷一腔热血涌上心头，抢上前去一脚踏在城垛上，学着演义中用尽气力吼了一声：“大胆蛮夷，怎敢犯我泱泱大周！”
回答他的是一支飞矢。
破空的声音刚刚响起，箭头就擦着上官破虏的耳边飞了过去，几绺头发随风散落。
只剩下上官少爷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滴小祖宗诶!”李副将一个箭步上去把这个发愣的青年按了下去，“你特么是真傻还是有病？”
他一把把上官破虏甩了出去，大吼道：“丁二黄德忠你们俩再给我把这小子看丢了我砍了你们的头当夜壶！”
后面的两个兵丁接过这个人肉沙包，战战兢兢地应诺了一声，决定把这位爷五花大绑起来。
被拖走的上官少爷脸色煞白，两眼直楞楞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敌人的攻势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书，匈奴王阿提拉甚至扎下兵来派人送来了一份招降书。
文书自然被苏子明撕得稀巴烂，使者也被打断一条腿扔了回去。
阿提拉似乎毫不在意，也不列阵出兵。匈奴人把临阳城围了起来，控制了所有突围的道路。这个临阳已经太久没见识过刀兵了，久到就连士兵都已经忘了该如何对敌。
夜幕降临，临阳城如往常般灯火辉煌，只是没了往常繁华的喧闹。整个城池仿佛死了一般，只有北地的朔风吹得旌旗猎猎，城头照明的火炬晃动起来，火光照着不知什么的影子如鬼魅一般晃动。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挤在城门口的百姓已经被周军强制驱离回家，这个城市只能听见脚步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连大声说话都仿佛成了禁忌。
这时，鼓又响起来了。
二十年没有响起过的匈奴的战鼓声蓦地包围了临阳城，仿佛从漆黑的地底漏出来，如附骨之蛆包裹着每个临阳人。鼓声越来越响，隆隆声响锤在临阳的城墙上，锤在城中的砖瓦上，锤在每个人的心口上。那个浸满了鲜血的日子已经随着鼓声回来了！
副将李鳞听过这种鼓声，这和白日里列阵的鼓声不一样，这个鼓声他二十年前听过一次。那时李鳞还是个百夫长，是当时强取幽州的先锋，他带了几个探子摸进幽州城刺探敌情。灯火通明的幽州城半夜里响起了的鼓声他永远也忘不了，伴随着鼓声他看到了匈奴人杀人枭首，饮血啖肉，整个幽州有如人间地狱。火光和鲜血照映着战鼓声，深深印在了李鳞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