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薇】而今安在(3)

“这么说真是太过分了。”她跺跺脚，看样子真生气了：“那个小男孩那么小，要是被咬死，他的父母该多伤心啊。”
“你不也很年轻吗，你死了，你父亲不会伤心？嗯？还是说，你没有母亲，伤心的人少一个才如此不爱惜自己？”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以为还会有给出理由的下句，实际上她以句号结尾而非逗号。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人并排在不科学的街道上往前走着。所有行人都消失了，天空还是灰色的，云没散开。
“假如一条轨道在某点分叉成两条，一条岔路上有一个孩子，另一条上有九个孩子。火车驶往有九个孩子的那条岔路，操纵它驶上另一条岔路的权利在你手里，你怎么选择？”
他侧过头看着她，她目视前方沉默片刻，答道：“假设这种东西，不到真正发生的刹那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
他“哼”了一声，姑且算她过关。
视线前方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尾巴受伤的白狗，浑身沾着脏水，脏兮兮的长毛纠在一起打成结，趴在地上哀哀叫着。
薇薇没有犹豫，快步走了过去。白狗不信任地冲她狂吠，她便降低姿态，慢慢靠近它，尽量不让它感到害怕，同时温柔地说着“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之类的话。
“小心被咬。”
“我知道。”
“明知道危险，还要去尝试？”
“我没法坐视不管。”她执著地向白狗伸出手，动作缓慢，想去摸它的脑袋。说这时那时快，他拉了她一把，在它狠狠咬住她的手之前。
白狗逃掉了，她用目光四下寻找着它的身影，似乎还想继续帮助它。
“看吧，你的好心有多少次能被人理解呢？”
“不能因为不被理解就丧失同情心。”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圣母。”
“随你怎么说好了。”
“我不会再管你了。”
“你也管不了我，我已经死了，只有死神才能对我发号施令。”
即使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潮水般袭来。
他扼住她脖子，直把她拎起来，咬牙切齿地说：“算我求你了，能不要再这么让人恶心了好吗？”
她微笑着，一如两年前在城墙上那样面对死亡表示无所畏惧的笑容：“我爱我的国家和人民，我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他们。能为他们而死，是我的荣幸。”
手部肌肉放松，她的脚又真实地踏在虚幻的路上，克洛克达尔深吸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不会再管你了，你走吧。”
“再见，克洛克达尔先生。”她说着，自下而上刮起巨大的风，吹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再次放下时从床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