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目•寸光(3)

梦里自己好像是在旁边看着自己。
梦里的自己是一只本应该织茧的毛毛虫。我还记得自己一边鄙视织茧的同伴一边任性的，就那么光秃秃得把自己挂在树梢。
变成毛毛虫的我，幽怨地认为茧不过是毛毛虫自己编织给自己的牢笼。
所以，我才不要织茧呢！就这么挂在树梢上荡秋千，我也依然很快乐！
若是我织了茧，然后呢？然后在里面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变成怪物，或者在这一过程中，死。
然后自己就真的死了。死在了自己选择的最喜欢的一棵树梢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亲眼看着已经变成蝴蝶的自己耷拉着湿漉漉的翅膀，在树梢上无所依凭地摇晃。我感觉着自己渐渐消亡的意志，然后看着夏日的滂沱大雨，把拥有着无力的湿漉漉的翅膀的我，从树上吹到泥洼里。
一只用错了方法蜕变的毛毛虫，一个很容易被无视的生命。
没有经历过破茧时的挣扎的翅膀，即便蜕变出来了也毫无用处。
梦醒了。症状消失了。这一次的发病结束了。
我坐起来。
……
自己是不是也用错了方法呢?
……
我就这样什么也不想地坐了很长很长时间，闭着眼。
闭着眼。
闭着眼。
闭着眼。
闭着眼。
我应该闭着眼！这样黑暗就会显得理所当然。
记忆里那英雄般的心情好像就是在前一秒钟。我闭着眼睛站起来，心脏唯唯诺诺的的频率消失了。
再试一次吧。
钢笔
 柏拉图说，我们都是被绑住手脚的穴居人，被塞进洞穴里看岩壁上日光投进来的世界的影子，并为此而满心欢喜。
唔，真是美丽的话，美丽得就好像这束指引我走出管道的钢笔的反光。
在管道外面的阳光里，我细细端详着被自己从管道里拖出来的钢笔，钢笔上镌刻的柏拉图的话，只能让我想到美好。
之前的我，在黑黢黢的管道里，努力地闭紧眼睛，好让黑暗显得理所当然。但是，当那一抹光亮蓦地从我眼前晃过，即便隔着紧闭的眼睑我也能看到，那投在我视网膜上的光斑——圆圆的，有数不清楚的颜色。从未如此欢喜，从未如此轻松，即便是当我好容易偷来那如豆灯光的长明灯的时候。
我毫不犹豫地张开双眼，不顾再次病发的危险在骇鼠的黑暗中寻找起来。
当我终于找到那束光芒的时候，我已经爬到了管道边缘，一支银白色的钢笔躺在那里闪闪发光。它周身闪动的光芒，就是那使我满心欢喜的，不顾一切寻找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