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目•寸光(2)

混蛋！光透出来了！
我刚刚松掉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是父亲。
于是我赶忙从床下掏出一沓纸张，将那一点门缝严严实实得塞住，父亲他，讨厌光，就像任何一个正常老鼠那样。
没错，在家里，只有我是不正常的，只有我是一个害怕黑暗的老鼠；只有我，是一个喜爱光芒的老鼠；也只有我，是一个憧憬写作的老鼠。
我看看手中剩下的纸张，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刚刚一时冲动竟拿好容易偷来的纸张去塞了门缝，应该用那件衬衫的，我想。
我踢了踢被我随意掼在地上的衬衫，叹了口气，还是把后背的鞋印洗洗吧，明天上学的时候，怕是就不能像刚刚那样轻易蒙混过关了。
我的母亲，她看中衣着胜过看中她唯一的儿子。她常常说，你既然丢了我们整个家族的脸面，那就应该时刻保持着装整洁，才好以此做些弥补！
是啊是啊，我丢了脸，我痛快地在衬衫上踩了好几脚，我丢了脸……
可是，我就是我，我就是我啊。
我没有去管衬衫，而是拿起纸张和一根烧过的火柴，在灯下写起来——我就是我，我就是我，一遍又一遍。
然后突然放下火柴，我咬咬牙。
我就是我，我就应该去到有光的地方。
是真正有光的地方，而不是一灯如豆聊以自慰。
管道
还记得自己扔掉蜡烛独自挑战管道的时候，是带着英雄般的伟大心情的。
   但当光明一点点消失在身后时，那记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好吧，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之前从没见过一只怕黑的老鼠。——我在黑黢黢的管道里胡思乱想着。
快想办法出去！
根本就不应该逞强……就好像你有多大本事似的……我骂着自己。
快想办法出去！
……
心脏好像被谁抽了一巴掌，唯唯诺诺的改变了跳动的频率，像紧绷到无法再紧绷的弦被巨人的手拉扯着，于是那弦发出了呻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在这声音的催促下不断地跑着，然而这声音愈加欢快了。它不断地在管道的金属内壁上反弹，然后用尽全力轰隆隆地撞进我的耳膜，渗进血液，冲击着骨骼。
于是我一个颤栗，扑在了冰冷的金属内壁上。
又来了，这种感觉。
恨死患幽闭恐惧症的自己了。明明是只老鼠。
为什么我会是只患幽闭恐惧症的老鼠？？
然后眼前一黑，我不再颤抖。
 
我好像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