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之花

竹之花
楔子
“砸他！”“哈哈，砸他的头”。顽童们来来去去，团起雪，向一座雕像砸去。笑声充满了快乐的能量，融化了周遭的空气。“跑喽！”“太好玩了！”嬉戏着，熙攘着跑向村口。笑声渐远，村外的空气重新凝结起来。枯树下的那根烟斗，飘出了缕缕青烟，熄了。雕像垂下头，不，是个老头。“笃，笃……”在一旁的石头上，磕落烟斗内已成灰烬的烟丝与混杂着的，未化的积雪。又燃上了一口。没有人知道老头在这枯树下的雪地上坐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恐怕只有盘旋在上头，未冬眠的乌鸦计算过时辰。
“终……终于找到你了！”少女拍着胸脯，飘出悠扬可爱的声音。红扑扑的面颊，稍散乱的发髻，似乎是方才奔跑之故。
老头仍是那副动作，像一座雕像，头也不抬。
稗田阿七
（一）
村外那片繁茂的竹林，是东家的林子。一年又一年，竹子成材，被短工们伐倒，到其他地方发挥作用去了。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夜之间，竹子枝头挂穗了。老一辈人说，这是竹子开花了。那开的是白色的花，像白色的流苏。
“喂，大叔！为什么非得把这些竹子全砍了不可啊？”
一个年轻的短工问道，停下了手中的活。磨快了的砍竹刀划出的那条闪亮的弧线戛然而止。
“好不容易才长那么高……”
年长者嘬了一口烟斗，丝缕弥漫开来。
“你呀，是第一次看到竹子开花吧。每隔几十年都会的，但是像这样，在新一茬竹子上，可是从没见过呀！”
“竹子开花——不吉利！”“不吉利？”
“嗐！这是新竹子。要是这竹子过了很多年才开花，倒也是无所谓，索性让它们就这样枯死算了。”说着，又吐出一团烟云。
“小子，我知道你跟东家关系不错，但你也要掂掂你自己的量，不然，只有互相伤害的份！”
年轻的短工用食指抓了抓鼻翼，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还有，开了花就只有死路一条，稗田家的女人也是如此。”
（二）
东家说，要留下屋旁的竹子，那开了花的竹子，那洁白的穗子垂到屋檐。东家常在堂屋前的石桌上，研着墨锭，提笔在长长的卷轴上写字。现在，写字之余，抬头便可以看到竹花。
东家是镇子上的名门望族，听人说，他们家世世代代记录着幻想乡的历史。奇怪的是，家大业大却没有一个长工，除了女佣之外，最多的便是像我一样的短工，承担着东家家族里里外外的一切劳活。
“又找不到东家了，怎么办呀？”“庭院旁的走廊里找了吗？大门外的石凳上呢？”那些女佣又开始寻找东家了。东家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女，刚十五六岁。我是为东家干活的短工里最小的一个，可能因为年龄相仿的原因；有时，东家会放下一家之主的身份，与我聊天，甚至与我玩耍。我似乎也享受这种关系所带来的氛围，时常忘记自己短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