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那一天，是晴天。(8)

那是一个时间之外的时间。
我遇见了她，面对面而不是屏幕对屏幕。我喜欢她。
那是一个平常的上午。
我离开了。
六.
第六天。
在我离开不久就进行了告别，只是我选择到今天再来参加。
一个薄薄的雪天，云层很薄，雪花依旧洒下。看不见太阳，但是来自东方的明亮依旧能分辨出来。树枝上薄薄的积雪很快就要融化，再过一会，就会变得晶莹，就会变得动人，然后随着太阳高悬，悄悄滴落在泥土上。
这样的事情我我作为他们也经历过一次，只不过第二次成了我是主角。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到这很可能是许多人生命里唯一一次被人关注的时候，就觉得莫名想笑。
原来，我一开始在医院里那种被自己“嘲笑”的感觉，并没有错。
环顾了一下周围，没有厅堂;没有花圈;响起的音乐被隔壁大厅里的声响盖住了，让我觉得甚至没有音乐。我希望，我曾说过的话，尽管只是我自己的谵妄，但被家人知道:我不希望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离开。的确，没有人来，同学没有来，学业为重;朋友没有来，不知道也没必要;她没有来，我希望她不来。
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说的话，不想让人知道，就好了。
开始了。我只看见了家里的亲人。与其说是告别，不如说是归尘之前的一种仪式罢了。我不在意，但是父母总会在意的。外公外婆没有来，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接受不了，或者是不想再受一次刺激。父母的脸上看不见悲伤，只有深深的眼袋和黑眼圈，以及鼻翼两侧的红色痕迹。我突然觉得，他们失去了某种希望，这只是因为我的离开。
我家人总爱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但是到现在谁还会不去怨天尤人呢？
总觉得是自己的肆意妄为导致了这样的结果，无止境的自责。实际上呢？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上天跟我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
面对父母本应该有的悲伤，我真的不知所措了。想要流泪，却又做不到的感觉，无比伤心。
我本以为他们会给我的躯体做一套作为离开的礼服，但是并没有。这也的确是我的本愿，不希望在经历离开的时候还有多么盛大的仪式。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更清楚我的人了。在仅剩的已经明白应该去感恩，却又没有去做的时间里，我未曾想到去表达、去爱。自己以前的恣睢，甚至对亲人的冷漠，难道只是为了在离开的时候让他们不再那么悲伤？结果却适得其反。现在只能留下自己无尽的愧怍。
突然觉得，离开了，一点也不好。
人的一生会死三次，一次是生理上的，一次是社交上的，一次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是停止心跳，第二次是回归星尘，第三次是遗忘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