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某个可能性》
对于上一场战争的回忆在自己受过的枪伤里,那个枪伤在肚脐眼向上一点点的位置,子弹当年非常幸运的从老兵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和临近的脏器巧妙的擦身而过,只是仅仅在老兵的肚皮和腰上留下了一对对称的小洞,时光如梭,战争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旧日的战场早已长成了翠绿的青草地,枪伤在老兵身上宛若一对开在龟裂土地上,中间贯通,却被沙尘堵死的井口。
“当时山丘上趴满了抹着迷彩的狙击手,大口径步枪蹭蹭的上膛,夜晚去尸体上拣子弹的时候,常常一回头就发现匍圃在身后的战友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老兵长长的吐了一口烟,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直直地定在远方,像是前一秒地平线上刚刚翻涌起一道吞噬了海上鸥鸟的黑色海浪。
“收尸就收了三天三夜。”老兵咳了一下“然后翻尸体时,有一个没有死透的军官用手枪给我来了一下。”说罢老兵抹了抹从干涩眼角淌出的几滴眼泪,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睛。
多年后我常常后悔自己并没有认真听老兵讲这些多年前的故事,每次来见老兵我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听他讲完这些我似乎曾经听过又印象不深的话语,然后帮老兵叠好被子和衣服,拿走壁橱上一早就放哪儿的钱,心急火燎的去进行一次又一次没有结果的相亲,与我相亲的女孩自然一个个现实的不出人所料,说买卖似的问候着家中的存折与车子房子,数额对路档次到位就能顺水推舟的成为印刷在我户口本上的新名字。
然而次次不巧的是,我带着的钱往往只够付当天相亲的咖啡钱,一年来相亲有二十七次,我没有跟这二十七个女孩中的任何一个见过第二面,女孩们的长裙短发短裙长发连同她们的模样一起像二十七颗形状各异的石头,在晃晃悠悠的一年里不断被丢进我记忆的水流中,扑通一声激起水响,从此了无音讯。
我平时在一家电脑软件公司做公司总经理的专职司机,收支平衡自然远未达到,揭不开锅也远不至于,父母去年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两个姐姐为了那点少得可怜的遗产争的几乎断绝血缘关系,我继承了父母生前在郊区的房子,两个姐姐在我搬进来前来看过几次,大概是觉得这套远在郊区的100平方米小房子对于已经嫁人的她们实在没有什么实质价值,最终毫无半点动静的允许我住了进来。
“山边夏天蚊子太多了。厨房里蟑螂一定也有不少。”二姐不无嫌弃的把房门钥匙交到我的手上,看我的眼神像是望着即将去非洲雨林探险的印第安纳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