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另一种可能》
打来电话的时候已是夜晚十点半,那个时候我正趴在沙发上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荒野大镖客》,当老牛仔在屏幕上歪着嘴微笑的时候,他嘴角下方二十六公分处的老式电话响起铃来。
“城东小学塌掉了,你去照些现场相片来,顺便把死亡名单发给我。”老板的语气又快又急,像是身后有什么要他命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
“不做些关于事故原因的相关调查么?”
“这关你什么事,把照片和名单弄好就够了。”在老板话语的间隙间能隐约听到女人说话声
“明早把东西传真到我办公室来。”说罢老板便挂断了电话,线路那头霎时安静的像是水晶之夜后东柏林大街。
夜间出访是件最吃力不讨好的事,快到月底了,水费电费煤气费又会直接从工资卡里扣除,而夜间出访的加班费10次加起来都抵不了半个月的住房按揭,多余的汽油钱和胶卷钱老板是向来不给报销的。
况且这次还要照死人,晦气。
发动汽车后我顺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频道里播放的是夜间卖药节目,声线甜美的女主播搭档一位略显老态的中年男中医,两人一唱一和的回答着在夜间打来不知真假的一个个大同小异的闻讯电话,在用同样大同小异的答案解决一个个电话的尾声,又不约而同的推出了同样的“万能药品”,俨然一座深夜的药品加工厂。
车行至十字路口时我遇上了长红灯,等绿灯的空隙我摇下车窗点了支烟,望着在面前人行横道上来来往往人群发呆,
一张张或疲惫或匆忙,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在夜晚的灯光下被照耀成了同样的颜色。
我就这样呆然地看着在眼前左来右往的人群,直到身后有人急促的按下车喇叭,才恍惚意识到交通灯已经由红转绿,拉下手刹,继续驱车前行。
我从未想像过自己会成为一名记者,中学时代的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我几乎将所有闲暇时间花在了书本和电影上,同学聚会我总是一概推掉,家长请客吃饭我也经常谎称有病推脱,就连和女友约会我也经常中途开小差回家看书,如此一来,高中三年,书我自然是读了不少,但也相应的得罪了很多人,临高考前还信心满满的去考了电影学院的剧作专业,写了一篇自认为代表自己最高水准的小说,结果在初试就被踢出了考局,这使我对自己的文学能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之后的高考我自然考的一塌糊涂,最终只好顺着父亲的关系进入了一所部属大学的二级学院学新闻,毕业后顺水推舟的进入了一家私人报社做行动记者,一晃八年,我以年近而立,有车有房,只是银行贷款也颇为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