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8)

    他沒有再聽下去，因為和物理老師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也因此，他並沒有發現那追隨著他身影離去的視線。
 
    把割下的部分泡進裝有甲醛的水溶液中，他把罐子緊封上，放在櫃子和其他瓶罐擺在一起。透明的瓶身可以清楚瞧見那些在玄黃液體中載浮載沉的「東西」。
    幾顆牙齒、發紫的嘴唇、右手手腕，連著頭髮的頭皮......，這些收藏品各貼著標籤，上面標記著日期和名字。
    躺在台上的人兒臉部皮膚被整片剝下，只留下肌肉和嵌在肉槽中的眼球。
    脫去手套，他拿出貼紙把上頭原本寫著陳睿凱三個字的地方塗掉，改寫上女孩的名字 —— 云蕙。
    漠然凝視她的容貌，一點笑意緩緩勾起他的嘴角。
    相較於凌雋父母嚴厲的教育方式，他的情況則剛好相反。
    他的母親是個事業有成的女人，整日忙於工作不在，父親卻是個賭徒酒鬼。平常沒有人管他，但只要他的父母同時在家，雙方吵架，最後總是會波及到孩子。為了不想給酒醉的父親或是在氣頭上的母親教訓自己的機會，他努力扮好一個好兒子，在老師面前當個好學生，在同學間使自己別太難以相處。
    這樣的關係一直持續到他高二那一年。他的父親外遇，還使那個女人懷了身孕。
    他的母親再也受不了，決定離婚，他也從原來的高中休學出了國。
    他的童年從來沒有出現過天真單純的笑靨，一舉一動，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存在被接受。所以他總很喜歡小孩，他喜歡孩童乾淨的笑容，無懼的言語，小小的身軀，充滿著自我的生命力。因為太喜歡了，他忍不住要把他們都保存起來。
    在酒吧和云蕙的相遇純粹是場意外。他一眼就看出來她和她朋友是想要耍點叛逆的未成年女孩，這激起了他的興趣，於是他走上前去搭話，在聽到她的名字時，他有些愕然，有意無意的打聽她的背景，他更加確定女孩就是他父親當年和那個女人所生的孩子。
    云蕙，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要是父親知道他把他的女兒作成標本會是什麼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