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绫】未若君(3)

大汉大吃一惊，又看了一眼这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口中犹疑起来。
乐正龙牙将怀里的女孩子拢了拢，伸手拿出一块玉牌：“可见刘成仍未有什么长进。这是乐正府的玉牌，你拿去给他。”
大汉见少年态度从容，额上冒出汗来，只觉这块玉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无论在想什么，都会被那双绿眼睛看破。
乐正龙牙等了片刻，看那大汉手握了又张，张了又握，抬手便将玉牌一扔。那玉牌稳稳当当地在空中划了道弧，落进大汉的衣领里。
大汉被冰得一激灵。
“你只消回去同他说，别忘了他的日子是怎么来的。”
眨眼的霎那，眼前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连脚印也没留下半分。温和的语气掩盖不住的肃杀话语叫大汉心里愈发紧张，扯着另外两个兄弟急急地就往回赶：“赶紧回府上！怕是惹了麻烦！”
“大哥，这是怎么了？”
“那女娃不过是个娼妇的孩子，怎的命数这么贵？先头给刘太守看上了，如今竟是乐正家站出来保她！刘太守都惹不起的人，你说我怎么不慌？”
“这……”
“亏的我出来了，若是你们俩不知好歹顶撞了贵人，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忌日！”
一行三人匆匆赶路，途中波折不提。
 
三日后，刘太守带着厚礼去乐正府上拜访。
又三日，乐正府宣称迎回失散多年的小姐，皇城震动。此姝名曰乐正绫，据称冰雪聪明，玲珑可爱，同兄长乐正龙牙甚是友睦。极爱雪。
 
多年以后，乐正绫仍能想起那个绝望的雪天，少年的温柔难以言表。
她站在亭子的竹帘后面，拿笔蘸了蘸墨。
“阿绫仍是不爱用颜料，”温润的声音已有了青年的低沉，带着和融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点上她未作完的画，“这雪景，‘撒盐空中差可拟’。”
他半开玩笑，带着体温的大氅覆上她的双肩。乐正绫心中欢喜，侧过头去看，乐正龙牙敛着目色，俊极的五官氤氲着一种模糊又温和的气息。黑白的发随意垂落，便是他独一无二的风致。
此时，乐正绫已经知道谢道韫的“未若柳絮因风起”。
但是她不说。
黑白作画，人间山水。
这一切，终是不如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