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绫】未若君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大。
就都城黎安来看，不论是繁华喧嚣的西街，还是巍峨庄严的皇城，抑或是城郊那一片破落地方，都叫厚厚的积雪覆上。目之所及，一片皑皑，零星的颜色反倒更衬出大片雪白的耀眼，使得这座城显出一种清洁又冷漠的样子。
普通人家烧不起地龙，而黎安到了正月前后，总是叫人冻得心尖发颤。因而除了商户，家家都紧闭门窗，经年的木头缝隙用棉布仔细封好，这是从更南边学过来的法子。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这样的天气，诚然是适合躲在温暖的地方，最好有惊艳的景。执一支笔，挥毫泼墨，抑或捧一杯热茶，惬意遥望，都是好的。
若能过上这样的日子，那她也不会如此讨厌雪天。
阿绫常常如此想道。
但此刻，她什么也想不了了。
饥饿带来的眩晕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双腿像坠着石块一样沉重。气息急促，早就有跟不上来的趋势。
但不能停啊。
阿绫拼命地迈动双腿，在雪地上奔跑。耳边是西街惯常的热闹，好像听着就能有热气传到她已经冻僵的脚上。
皂儿糕，粉羹，金丝烧卖。
曾见过的热气腾腾的食物，光是看着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她打起精神甩甩头，强眯着眼，迅速分辨了自己的位置。
“她往那边跑了！快追！”
“这妮子惯会左躲右藏，赶快抓住，不然又叫她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藏了！”
“这么小年纪，恁会跑！我都累了！”
后面的叫声更近了，阿绫心里一阵慌张，忙扎进人群里躲藏起来。
西街人总是多的很的。阿绫往后看了一眼，借旁边一个人的身子挡住自己。她瘦小得很，随便来个人都能挡住。
总算有功夫稍微歇口气，阿绫一遍大口喘气一遍想道。等他们也进了人群，她就悄悄拐到第四个巷口里去。那里左边有个狗洞，只要钻进去，她就能躲过这一回。
就能……
阿绫合了合眼，此时浑身的疲惫一股脑冲上来，难受的很。又想吐，又腹中空空，累极了，又不能睡。
 “哎呀，这小乞丐怎么回事！把我的裙子都蹭脏了！”
人群中忽地一声娇喝，阿绫还没反应过来，膝盖一痛，已经被踢倒在雪地上。
“真是晦气，”那女子嫌恶地避远了，“看着要不行了，也不知道身上带了什么病没有。”
周围人看过来，见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倒在地上，仿佛在抽搐一样。于是没有人说话，只是纷纷避开了些许。人群中顿时形成了一个空的圈，经过时的脚步都要快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