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集——守岁（下）

窗外的雪越发大了，风卷着雪沫，呼啸着涌进来。
一点烛光，躲在罩子里，怕冷似得。
他们相视而坐，隔了一张小几，隔了漫漫五载。
他说了很多话，雪弋静静听着，她不知除了听还能做什么。
他说今年小辛成婚，他替她包了个大红包。
他说前年圆静大师来访时，他骗了大师一幅字，就是她最喜欢的那幅。
他说小黑又生了四个小崽，他全送人了，小黑跟他气了好久。
他说......我好想你。
曾说好的白首不离，终究抵不过心中那点执拗。
似乎越骄傲的人越不懂得去珍惜彼此。
她看着他，熟悉的眉眼竟有些苍白，原来潇洒肆意如他也会有落寞的时候。
那份落寞刺痛了眼眸，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何等心狠，将自己放逐天涯，将他留在孤巅。
她只身漂泊，而他，又何尝不是一人困守。
他们的家，他们的回忆，都被她狠心尘封在最深最深的角落。
她沉默着，袖中的手攥在了一起。
风中传来谁的叹息，男人站了起来，轻轻拉过她的手，将那攥紧的拳头一根一根掰开。
淡红色的血丝晕染开来，蹙了他的眉梢。
“还是这个坏毛病。”
男人取出一方丝帕，将她的手捧在掌心，一圈一圈地缠绕上去。
她总是抵不过他的温情，如同此刻，她好想哭。
如往日般温存的指尖，有着独属于他的温度。
打了个绳结，然后，便也再不放开。
曾经任性地放开过，一放便是五年。
他不止一次地想，她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她一直都很爱他不是吗？
所以他一次次地站在山口，一次次地安慰着，直到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爱她，却不懂她，放任她一人漂泊流浪，不是错又是什么？
他定定望着那张容颜，温柔地拂去那滑落的泪水，终于再一次将她拥进怀里。
烛火轻摇，摇曳了窗上相拥的背影。
“回家吧。”
 
兰姨看着远去的二人，笑着招呼小辛把门口的灯笼取下来。
“娘，公子每年给我们送来一盏灯，为什么不挂了？”
“傻小子，人都让公子带走了，还用得着为谁留灯？你给我小心收好了，公子亲手做的灯，天下仅此一件！”
“娘，您忘了，我们有五对，不止一件！”
“......”
 
 
点一盏灯，等一个人，风雪亦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