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本居小铃】天上掉下个铃妹妹（上） by 白槲女士(2)

有晴屋子的缘侧空间采光很好。梅雨享受每一个晴朗的午后，他散坐于缘侧读些随便什么书，手边冲泡数次的茶水只余淡淡的清香味，而无舌蕾上的刺激，五月知道梅雨这个癖好，不会在餐后倾了梅雨的杯子，给他另沏新的。有晴的岗总排在午后——最热的时候，他自己要求的。而老头子需要休息。五月呢，这段时间总在缘侧以内稍暗的地方默默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如此一来，对梅雨来说这里的确是个可以安心读书的地方——然而令人分心的事物也不少。只有雨落时分，五月会从引户里小步踱出来，轻道一声失礼，二人兀坐饮茶，揣测空濛的雨意。
尽管梅雨家搬到这一片的时候，梅雨的父亲已经被尊师扫地出门了——就是说，从人间之里最高贵的那部分人之间除名了——梅雨家的地位仍比有晴家高出不少。毕竟哪怕有晴他们经营起很大一家裁缝铺子，算是相当体面了，梅雨家却是实打实的知识分子。这类人或从文献的蛛丝马迹中，或从高层的言谈决策中，或多或少知晓了被刻意隐瞒给大部分人里居民的、所谓的村子的“真相”，境界和视野自然比一般安稳人家高出不少。更何况梅雨父亲曾经从师习术，说是村里最备受人尊敬的也不为过。因此，虽然其父早就注意到儿子跟五月的那点小九九，却从不哪怕旁敲侧击着询问过那位潜在的老亲家的意思。也许他对从前的显赫仍保有幻想，并希望能将儿子托付给曾经结识的哪家，以回复他们家的光荣，才决心对两家的亲事闭口不提。

而五月家那方面，出于作为邻居家和女方的自尊心，是决计不肯主动提这一回事的。更何况梅雨那位老丈人不肯落于后的性格，也不会允许他如此不体面地托付女儿，给这个他看上的年轻人。这件事一拖再拖，梅雨的父亲却撒手人寰，一年里老头子见梅雨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营生也慢慢安稳下来，也就安心等待梅雨给他自己做个主，向他们家提亲。
梅雨把酒交给门人，老头子招呼他坐下，这时五月仍在里里外外地忙活，他来之前桌上已经备好碗筷。晚些有晴回来了，俩人亲切地抱了一下，并不嫌弃谁身上被太阳烤的烫、谁身上一股墨酸或汗臭。梅雨问有晴，怎么这么狼狈。有晴咧大嘴饮下一口，说再晚些，等八九月份该秋收了，得提前巡下村子最外缘，那些农忙时候给农民对付住的房舍，赶走在里头做窝的野兽，顺便记录失修的。
可不是吗，兜了这么大一圈，一身汗。酒真好，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出呢你？有晴捉起筷子。
梅雨说这个月底例钱放得多些，自然应该阔绰一些。
你呀你，这个年纪了，还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不知道存着点老婆本……
晴雨话没说完，五月脚下一颠，手里的鱼盘子不轻不重磕上弟弟的头，吓了他一跳，幸亏烧鱼完好无恙。晴雨吃痛，不再多言语，倒是老头子不停给梅雨夹菜，问他些生意上的事情，例如又帮着稗田家做了什么活计，梅雨汇报的时候，他时而“很好，很好”地和几声，时而点拨几句。五月一边听着，脸上不免流露出骄傲的神色来，手上端来一盆汤水，只是不很轻松，梅雨赶忙上去接，这时门人送来一封信，说是带给梅雨的，落款是他父亲。梅雨莫名其妙地接过信，卒读而色变，匆忙起身准备离去，三人自然要抗议，梅雨只好解释，是家父生前一些未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