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7)

“那你一直这样漂泊，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一处居所，人才能过得安心。”我诚恳地向她建议，“看来你是想待在地面。你应该知道遗忘者，我和他们的首领渡边有很好的私交。如果你愿意——”
“谢谢，但我不需要。”赛琳娜轻柔地打断了我。“授格者没有什么行动的禁忌，世界各地也不缺能源。拉尔恩达还记得我是为什么成为构造体吗？我应该在通信里提到过。”
“见证一个真实的世界。”我脱口而出。
她横展右臂，仿佛在抹开一幅绘卷。“正是如此。真实的世界不是空对空的想象就足以描摹的，需要用自己的双足行走，凭自己的双眼观察，靠自己的内心感受。”
她又一次向我伸出了手，我欣然执起。其实我并不会跳舞，只是单纯在顺应着她温柔而坚定的引导。我渐渐熟悉了优雅的舞步，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勉强能跳出步伐的磕磕绊绊，最后逐渐能够跟上一些节奏。一曲舞毕，她试图顺着收尾的姿势，让我将她拥入怀中。
我只好轻轻将她推开，困难地寻找着用词。“赛琳娜，我很抱歉。我不能这样做，我……已经属于其他人了。”
她睫毛颤颤，左手掩口，惊讶得连退数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恐怕是的。”
“因为我已是构造体？”她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她也是。”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掩面流泪，试图伸手触碰她的肩膀，又退缩了回来。出发之前，我就猜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我既不可能拒绝与她重逢，也不可能背叛露西亚，更不可能游离在她们之间投机取巧。于是我安静地在一旁等候，任凭哀伤与遗憾将美丽的少女包裹起来。
她良久后抬起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听懂她话语中省略的部分。“是艾拉，昨天告诉我的。”
“太晚了。”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一切确实都太晚了。倘若我参加了她邀约的舞会，她可能不至于成为构造体；倘若不是那个临时的空间站任务，她也能更早的与我相会；甚至，倘若她在被天基武器打击后能快些被救下，找回自己的记忆，她也有很大机会成为这场感情戏的赢家——我和露西亚确认关系是在那之后的一个夏日假期了。
她的肩无力地垂下，目光却变得炽热起来，仿佛抓住了什么最后的希望一般。“指挥官，告诉我，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我尽力模仿她最喜欢的戏剧般的措辞。“你曾是我最美好的记忆。它消弭日久，以至于我一度怀疑我是否在记忆中创造了自己的尼娅[6]。后来你化身为塞壬，我在令人胆颤的诅咒中奋力与厄里斯争夺我的迷梦，现在浓雾散去，在我面前现身的是一位红颜知己，比我曾经想象中的你，或是在大幅海报中出现的你还要俏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