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梦(4)

你品尝到了它们在你嘴角留下的柔情的苦涩味道，它是这样真实，真实到你觉得自己一定曾在某个时间抵达过某个遥远的海岸。
你眨了眨眼睛。
你总是做梦。
天上总是下着红色的雨，温柔地带走你来时走过的痕迹。
你在碌碌无为的完形体人群中逆流而上，审视着那些与你一样又不太一样的仿形体同胞。
他们和你一样已化作了这座冰冷钢铁城市密不可分的其中一部分，但却都远不及你完美无暇的万分之一。
你眨了眨眼睛。
你眨了眨眼睛。
你眨了眨眼睛。
“醒醒！”
这是你第一次受伤。你看见了自己的血：它不是红色的。
“你还好吗？”一名完形体女孩悲伤地看着你。她的头发是白色的，与你虚假的记忆一样真实。
你摇了摇头。
你也会疼吗？你想是的，因为腹部的贯穿伤让你第一次品尝到了她们曾历经过的痛苦，也让你第一次窥视到自己塑钢装甲下脆弱的部分：那是一团团蠕动的仿生器官。丑陋，柔软，含有不竭之勃勃生机。
你是游隼，撕开极权夜幕的利剑，完美至臻的作战仿形体。
直到另一具你站定在你的面前。

她是游隼，帝国的利剑，完美至臻的作战仿形体。
她疯狂、嗜血，蔑视世间的一切道德规律，践踏阻挡者的尸躯并引以为傲——她是什么？她总是一人站定在满地的残肢血泊中如此询问自己的灵魂。
它扭曲、驳杂，对她幼稚又专一的问题永远保持耐人寻味的缄默与冷淡。
你咧了咧嘴，一个笑容自然地在你破损的脸颊上舒展开来，正是你与生俱来的本领。
你眨了眨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
她厌倦了，然后抛掉了怀抱里的你的头颅，但你扭曲的指关节中露出的一些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是白色的。
她极富耐心地一根一根掰断你停机的修长的手指，直到它完全地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与她的视野之中。
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一朵白色的饱蘸蓝色血水的栀子花。
她眨了眨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
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