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书生(2)

秀才说，“我游历这些年，肚子里考试的材料剩得不多，但也能助你搏上一搏，束脩就不收你了，管饭就行，有肉最好。”
行了拜师礼后，张秧每天更努力地干活，领了饭食便往破庙跑。
村里人觉得奇怪，就问怎么回事，张秧说有个秀才先生教他读书。
大伙儿觉得张书生没考出什么名堂，笑说书耕得再深又长不出粮食。
没有纸笔，张秧在破庙的墙壁上用锅底灰默写诗书文章，直到墙壁被密密匝匝的文字覆盖数层，再没有可写的余地。
秀才满意地说，“这满墙的学问考个秀才不成问题，瓜秧子也能挺胸抬头了！”
张秧笑说，“有幸考上必当好好侍奉老师，顿顿好酒好肉。”
秀才说，“真诱人啊，但那些名山大川都等着我呢，看过踏过才不负此生。”然后又问他，“可想过读书为何？”
张秧张口便答，为完成父亲嘱托。
秀才细细浏览了满墙的字迹，随后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破本子，大拇指顶着书页拨，然后放在张秧手里，拍了拍，说，“别忘了你自己。”

阻了张秧的叩拜与送别，大笑着出门去了。
夜里，张秧翻开册子，是一本云游记述，老师这些年游历各地亲笔所书。
仅阅读两页，京城庆典的盛况便在眼前，细细读来，从风土人情，到海河山川，夹杂着奇闻轶事、妖怪传说，边缘打了批注，角落里还记着前朝食谱。
村外的广阔铺开于字里行间。
张秧心生向往，抬眼望见的，是窗外是破落的村子，窗前摆着父亲留下的半卷虫蛀残书。
来年应试，张秧先是过了童生，紧接着中了秀才。
村里人围过来说，张书生保佑，秧子文曲星托生，定是状元的命！
转年乡试却榜上无名，张秧参加完补录，身上再无一个铜板可供住店，只得先行回家等消息。
沿着洞庭湖畔走了六七里，忽然天色如晦，隐约雷声轰鸣，霎时间暴雨疾倾。
张秧连忙跑向不远处的石洞，慌忙间丢一只草鞋，他回身去捡，但见一道火球似的红色电光逆雨而上，奔向空中却徒然被什么击落，直直而坠，转瞬间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