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喵】天堂电影院(4)

袁一琦抬手象征性驱赶了两下苍蝇: “看不见。”
女孩加完了草料，打开收音机放古典音乐，她拿着刷子给一头叫丹的老牛梳毛，絮絮叨叨跟老牛说着隔壁棚的驴子杰克，上个星期漏蹄了，都快发脓了才被她发现，差点蹄子保不住。
小女孩拍拍老牛温驯的头，跟她说如果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大声叫，她听到了，就会过来看她的，老牛低头吃着料，甩甩尾巴只当答复了。
沈梦瑶望着小女孩提着奶桶远去的背影，转头道:
“那么，为什么你知道她只能活到十岁？”
袁一琦蹲在老牛旁边，皱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复才淡淡答复:
“因为这世界上所有事都已经发生了。”
她站起来，手反托着腰:
“丹不会活太久了，她也快死了。”
沈梦瑶无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死亡教育的缺失，让她对死亡的态度慢慢从恐惧变为了逆来顺受——如果明天死了也行，今晚也行，随时都行。这种对生命的洒脱并非是她每一天都把生命当成了最后一天来过，而是她实在是不知道，明天还能干什么，明天还会有什么不一样。

四平八稳的日子，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那无法承受的悲伤也就不会到来。她漠然地看着女孩消失成一个点，袁一琦刚才跟她说，女孩明天就要去瀑布那里了。
麦田上的乌鸦站在稻草人的头上，发出几声怆然的叫声，老牛似乎被惊醒，半阖的眼睛忽然睁得溜圆，朝着女孩离去的方向，呜咽悲鸣了几声。
她们没有听见这些，已经上路走了很远。
袁一琦说，那小女孩是去林子里找下奶的药草，有一只新出生的小牛孱弱抢不到奶喝，自然界物竞天择，若是母胎发育不够，出生便只有等死的份。死一只小牛，对偌大的农场没什么影响，但是小女孩不那么觉得，她觉得这是一条命，既然看见了，就有义务要尽最大努力帮助眼前的弱者。
袁一琦顿了顿，把鞋里的沙子抖出去，回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沈梦瑶，等了几步，和沈梦瑶并着肩走，步伐也慢了。
小女孩采完了草药往回走，口渴了在瀑布旁边喝水，林里刚下完雨，在瀑布上显出了一道漂亮的彩虹，在瀑布水流猛烈地反射下，彩虹一路延伸，直往瀑布顶后头云上去。女孩想要看个真切，又想起奶奶说，彩虹的尽头有仙女，可以实现所有愿望，她一路吃力地爬到顶上，想要向仙女求个愿望，保佑小牛能顺利活下来，可惜溪石太滑，她一个没站稳，直直地摔了下去，一头磕进了浅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