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夏至（上）(8)

走到队伍末端，一趟列车正好开来。在最新常温超导技术的加持下，轻轨制动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前方的光线发生变化，挤在摩肩接踵的车站里，我几乎没意识到车已到站。随着警示灯的闪烁，车门打开，车厢里的人几乎是被挤出来的。好在这个站下来的人挺多，当不再有人从车里下来时，车厢几乎已经空了一半。我和叶可跨过车辆和站台之间的缝隙时，警示灯恰好又亮了起来。随着轻微的摩擦声，车门关上了。
座位？别想了。我现在严重怀疑叶可刚才给我看的「较拥挤」其实指的是「一趟左右就能把等待的乘客全部带走」而不是「车厢里多少还有一点空间」。我们因为上来得比较晚，所以基本上也没能继续往车厢中部走，而是被拥挤的人群挤在几乎要踩到开门警戒线的位置，身边还剩下的空间几乎连转个身都困难。列车开始加速，常氏加速力定律（注1）开始显现它的威力，我感受到了强大的推力，整个身子开始朝后倾斜。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叶可背对着我却直接靠在我身上，于是我不得不把手机插回衣袋中，用手掌按住车厢壁，顶住我们两人的重量。
平阳的市井在阔大的车窗中不断向后退去。不像作为政治中心的中州区有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的大量地标性建筑，也不像作为经济中心的南朝霞区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摩天大楼，我们现在所在的北朝霞区最多的建筑就是居民楼，最多加上一些写字楼什么的。这些建筑构造颇为传统，很多甚至就只是一个贴了瓷砖的立方体，像火柴盒似的。还在上学时我的活动范围也就是在家和学校之间两点一线，最多在周末的时候帮老妈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买菜带回家，或者约上队友去体育馆踢球——这还是因为学校的体育场实在是过于年久失修。因此，北朝霞区以外被各路媒体吹得天花乱坠的景点、商场，在平阳土生土长的我其实都没怎么去过。今天是从未有过的夏至约会，正好给了我一个冲出北朝霞区的理由。

放眼朝下方的城区望去，车道上私家车不多，公交车、观光巴士这些车辆倒是全功率开动，车速比平时快得多。人行道上基本也都是挤得满满当当，在道路两旁慢吞吞地行进着。列车经过的城区里，大部分的街道都挂上了难得一见的彩旗、彩带，它们在早晨的阳光下随风飘扬，烘托着节日的气氛。
我还在欣赏市景时，和刚才相反方向的加速度突然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和普通护栏不同的灰色玻璃外墙——列车进站了。警示灯再次开始闪烁，车门又开始打开。身后传来了「请让一下」的说话声，周围完全没有多余空间的我只好和叶可一起先下车，让后面的人先下去，之后我们再上来。谢天谢地，我们这节车厢下了七八个人，但上来的只有一个，车门关上后，我们终于有空间可以稍微多做一些活动了。
「要不是看小电视上全都是与字，我还以为我们到了徐国。」叶可叹着气，「和地铁其实也大差不差，真不知道我们国家有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