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时空裂缝里的一家人（二）(7)

又过了几个月，这期间焦跃华和妈妈都给大姐写了好几封信，一直也没有回音。想想实在是又没有跟她们赌什么气。不知道是实在不想回城里呢，还是换了别的村了。
一直到秋天的时候，焦跃华真的考上了市里的师范中专。全家人没有不高兴的，周围的邻居、身边的亲戚，没有不羡慕的。
再到那年立冬那天，家里收到了迟来了又一两个月的消息：大姐死在了村里进城的道上。遗体也早已经下葬在村里了。
焦跃华也是后来才慢慢地从不同的人嘴里勉强拼凑出来，大姐最后这段时间的故事。
1976年，大姐焦慧明21岁的时候，嫁给了村里一个姓陈的男青年。听人说，他们是自由恋爱。到第二年，也就是1977年，她收到家里的信，知道老二回了城了，就也想回。没想到婆家不愿意了，商量说等有了孩子了再回城里也不迟。听人说，陈家人是觉得大姐还没生孩子就回城，怕就再也回不去农村，再也回不去老陈家了。还听人说，陈家后来还断了她跟家里的联系。

后来大姐就自己决定要跑。找了个半夜，趁陈家人都睡了，摸黑自己带着个极简单的包袱就跑出了村。但是村口的客车一直到第二天天黑了都没有遇见本该来的大姐。反倒是那天中午，一个在外面野着玩的小孩，发现了山坡上摔得浑身是血早已经咽了气的大姐。听人说，发现的时候，大姐身上穿的一件白衬衣被染得到处乱七八糟的都是红色的血印子。
焦跃华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决定不去村里挖大姐的遗体了。只是拿回了一些她的遗物。
说来也怪，这个事情以后，焦跃华的妈妈好长时间都沉默少言，但在焦跃华的印象里，她妈妈始终也没见哭过。
但焦跃华还清楚地记得，1971年她9岁那年，才16岁的大姐一个人跟着其他知青队伍下乡那天。大姐扎着两条又粗又黑的麻花辫，还挽成了两个在阳光下泛着光的辫子圈圈，待在她耳朵下面。那天穿的也是一件白色的衬衣，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那是焦跃华对大姐最后，也是最深的记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