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齿轮、境界线（三）、贤臣良将择朽木而栖（下）(8)

“我很抱歉……墨菲……我是为了我们大家……这实在是不得已啊……”
“教授，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卖掉那把剑，只管回答我就好，这是我请教您的最后一个问题……我想今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你这是……”
亨德森教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想不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学生会和自己决裂，儿子对父亲的叛逆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不容设想的罪孽，学生对老师的忤逆也是如此，父亲可以在犯过错误后悔过，但后代没有权利去对此说些什么，这就是无形的权力，特定社会历史的产物早已被视为与自然并存的法则，为众生所崇拜或痛恨。
“请告诉我。”
墨菲斩钉截铁地追问道，教授的额头接连不断地滚落着汗珠，就算是在皇家学会里被人问道棘手的问题时，他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我没有动过那把剑……这批文物我还是第一次出手……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墨菲……千万不要……”
墨菲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走到了屠自古身边，诚挚地请求道：
“既然他真的不了解……请让我来寻找吧，从今天起，我会抛下一切，直到找到那把剑，替这个人洗清对你们犯下的罪为止……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但这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不不不……你要是一走了之……难道没想过以后怎么办吗？是我把你从那个爱尔兰的贫民窟里捞出来的！你难道想自毁前程！别犯傻了……”
“我不会再受你的摆布了，如果我还惦记你的恩情的话，我就会让你好好清醒一下，而不是继续助纣为虐。”
“那些论文怎么办？你要是走了谁来完成那些……”
亨德森教授像是被噎住了似的，瞪着眼珠说不出话，只得瘫在椅子上抽搐着，眼睁睁地看着墨菲向门外走去，曾经可以掌握学生命运的他，如今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控制。
“我就说他的那些论文不是自己写的。”
梅莉对莲子说道，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轻松了一点。
墨菲头也不回地推开了博物馆的后门，一行人和妖怪随之离开，只留下失魂落魄的亨德森教授瘫坐在黑暗之中，那双苍老而浑浊的眼球呆滞地看着空荡荡的墙壁，眼前那些代表毕生荣誉的挂架顿时黯然失色，教授想要抓起手边的咖啡杯，无力的手指抓起杯子，便像触电一样挣扎着松开了，冰冷的咖啡杯砸在地毯上，只发出了一声绵软的声音，整座博物馆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掠夺者同被掠夺而来的没落者们一起陷入了无梦的沉睡，生者又一次沉沦，而死者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