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3)

升入初中，数十年的社会变化，旧党与新党的纷争没能撼动S区东部根深蒂固的升学方式，满分从一百分上升到了一百二十分，，而父母的评判标准从分数制变成了百分制，九字头后的怒骂仍然伴随着他的生活。小学时他还能与满分沾一沾边，这样他就能只用听一句“继续保持”，而不用被痛骂半个小时起步。到了初中他就没能再有这样的幸运了，满分在全校范围内都是痴人说梦，更何况陡然增多的科目也增加了父母爆发的理由，无论是哪一科的退步都能掩盖其他所有科的进步。他努力地安慰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好了。他又错了。

在家庭的魔爪握得越来越紧的时候，学校里的黑手也悄然摸进了他的生活。程英才的一生第二幸运的事，大概就是遇到的老师还算正常，他们至少不像父母那样丧心病狂地压迫，只是干着一个老师该干的事。黑手来自同学，好学生可能会惹来嫉妒，但更多的还是敬佩；努力的学生可能会遭到嘲讽，但至少所有人都能为他的努力生出恻隐之心。而这两种学生的结合，则完美融合了这两种身份的特点：惹来嫉妒，并遭到嘲讽。
一开始，他还会和同学倾诉自己在家受到的待遇，他甚至在宿舍流着眼泪向室友描述自己父母的残酷要求和非人待遇。室友们一开始还是关心他的，也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但当程英才的名字屡屡出现在成绩表前列，却仍然痛苦地倾诉的时候，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这是做作，这是吹嘘，他们这样想着，明明成绩那么好，还天天抱怨，那把我们放在什么位置？他们这样想着。原本回到宿舍时一句调侃的“今天卷的怎么样啊？”变成了一句直击内心的“哎呀，今天又这么好学啊？”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周围的人要这么做，他只能继续忍下去。大考，他进入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但因为他不是全市前十，父母愤怒地骂着他，拿着录取通知书，他们不屑一顾地将它甩在桌上：“这有什么用？还有那么多比你强的人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