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哉 第一章 似是痴儿归(2)

“小花，喜乐......”月融呢喃，觉得有些头疼，这两人齐齐跪地，手里剩下的药洒了个干净。“你方才便是用这东西灌我？”那般呛水的痛感仍让人心有余悸，喜乐喏喏低头不敢回话。“是我灌的，不必怪他。”少年复又握住了小手，笑眼盈盈对上月融双眼，却如一盆冷水自头淋到脚，月融登时清醒过来，猛地抽脱了手，低头告罪：“不知太子殿下到来，臣......”话没说完，便被太子一巴掌拍在肩上：“病这一下，从哪学来这般弯酸礼数，你何曾叫过我殿下？”
好不容易扯出来的笑登时僵在了脸上。眼前这少年确实是昱国太子元凤宜，以往月融也确实不这么客气，一口一个凤宜哥哥的叫。月融靠在床头忽觉有些尴尬，头疼的厉害，鼻子也堵堵的不舒服，更觉昏昏沉沉。莫不是落水受了凉吧？月融抬手想要揉揉额角，霎时却停在了半空。等等，落水？脑中的混沌消散了些，月融敛着脸色，又细细望了望眼前的元凤宜，再是喜乐、小花，还有熟悉的被褥床帐。蓦然发现，自己好似死而复生，回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元凤宜的眸子还未深若寒潭，喜乐还未为她四处奔走浑身是血，小花也还没在她坟前跪坏了腿，她也寻不到自己的尸体在何方。月融眼前忽然模糊一片，眼前少年俊秀的脸也看不分明。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还有满心满怀的爱恨情仇要与他细说分明，可他就在眼前了，心头这般的荡气回肠像是被忘川里的漩涡卷了干净，不知如何开口，便只余下一句：“如今什么时候了？”

“嗯？”元凤宜像是被逗笑了，只当是昏睡了几日不太清醒，又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自武威将军遗体回府已三日，你便昏迷了三日。”元凤宜柔着声音，瞧着月融只见呆愣不见悲痛的脸色，心内也暂松了口气，“父皇已令，将军后事以亲王礼办，现下停灵宫中，一切事宜都有宫里，你便不必操心，好生调养身子，三日后才好送送将军。”眼见月融胡乱应着，元凤宜也不再多言，只招太医细作诊断，一切无碍，方吩咐了几句起身离开。
身上乏力得很，见得人影渐远，于榻上扶手见礼，便又垂手瘫软在靠枕上，把还在抽抽噎噎的小花唬了一跳，忙扶着月融又躺下，圆圆眼睛肿得像桃子似的。“好啦，没事啦，”月融扯了扯嘴角，又作势嗔怪，“再哭，头又要疼了。”果真，小花咬着嘴唇把哭声咽了下去，捏着帕子糊着脸上的泪水。平日里喜乐也是个沉稳的，眼见月融醒了，自从外间端了碗白粥进来。许是才刚醒来，仍是昏沉，月融由着小花咽了几口便又昏昏欲睡。被子又被细细掖好，听得房门开了又关，月融缓缓睁眼，便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
只当自己执念未消入不了轮回，却不想遭阴阳逆转又回了人间。现下想来，自己黄泉饮下的汤怕是有古怪，在那忘川里泡上一泡，竟又回到了幼学之年。只是不知那孟婆行这逆转阴阳之术，会否担上什么了不得的干系。如今平白受了她恩情，不知其有何心愿，这人间也不知哪出庙宇供着孟婆，竟连纸钱都不知何处去烧。月融转念又想到那咬了自己一口的鱼，伸出腕子，果真有两道殷红似血的印记。连着人间路也要陪自己走一回，也不知这痴鱼投去了哪出鱼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