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4)

”“为了谁？”“为了这世间的一切。”主教停顿了一会“还有你母亲。”这句话打动了大盗，他回头对着马拉德邦的夜空投向最后一瞥，便走进了圣坛之下未知的道路……之后，玲把烛台扭回原位，看着慢慢回归原位的圣坛和其上古老的神像，她跪了下来：“旧日诸神啊，宽恕我的罪过吧，我把一个孩子送进了死亡……”
扑面而来的清风和牧草的柔软触感让夜睁开了眼睛。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喜乐。在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柔软的泥土从脚趾缝间冒出，四周的高草轻拂她的身躯，远处的蓝天上有雄鹰在翱翔，地平线的尽头，遮天蔽日的雪山骄傲的耸起，直刺苍天的肚腹，身旁的大湖波光粼粼，美不胜收……夜不敢相信，曾经以为像晨雾一样易逝的人间竟然有这般美丽的景象“就像阳光下的露珠，在蒸发之前的那一刻，它是最美丽的。” 夜在这片草原上久久伫立，直到感觉口渴难耐。于是她跑向一旁的大湖，畅饮起湖水来，这湖水的甘甜居然让她泪流满面。饥渴，疲倦，这些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夜感觉到自己真正与大地相连，与人间相连……忽然，她的耳边掠过一声长啸，仿佛野兽的哀鸣。夜转过头，看见一根鸣镝深深插入自己身旁的泥滩，尾羽仍在不断振动。“人类杀伐的武器……”她连忙站起，看见一个身披皮毛，脸色黑红的骑手，正二次搭弓引箭。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夜将左手举起，期待看到这个不识好歹的野蛮人化为灰烬，但第二支箭还是插在了她的脚下。“不。”夜明白过来，那些原本只属于人类的喜乐，与凡间融为一体的感觉，都是代价，曾经身躯中流淌的力量已经无影无踪，正如那力量降临到她身上时一样突然。“不，夜转身退却。”那个野蛮人看见夜怪异的行为，用它们种族的语言叫嚣起来，那是一种粗鲁，充满侮辱性的呼号。“不，快跑，还来得及……”下一刻，伴随着风向的转变，大地似乎也震颤起来，更多的骑手从夜身后的地平线冲出，伴随着一阵阵愤怒的呼号，她被围在了马群的中央，它们不住地奔跑，扬起遮天蔽日的尘灰，形成一个混乱的风暴，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那些沙尘仿佛是不可冲破的壁障，要将她拖入无间地狱。忽然，一切都静止下来，尘灰散去。一个身披华丽狼皮袍，胸口带有琥珀装饰的骑手穿过马群来到她面前。
他翻身下马，用一只手抬起夜的双颊，像端详牲口一样看着她。此刻，所谓神明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弱小的，心中充满无稽幻梦和荒诞记忆的少女……
朗痛恨自己的良心。
当时他完全可以拿了那袋金币就跑路的，完全可以按计划一样去巴格达吃香喝辣，完全可以……但是曾经温暖的童年和“母亲”这个词汇仿佛有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大盗不顾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在城门寻找接头人。他像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天，居然奇迹般的没有被骑士团发现。夕阳西下，正当朗下定决心要把流星和半个草帽的马车夫抛到脑后的时候，他的肩膀却似乎被铁钳夹住了。“哪个呆瓜…”转过身，大盗看见一个带着半顶破草帽，浑身骨节突出，看起来饿得半死不活的马车夫，可那车夫的目光却锐利异常，充满杀气。“现在几点？”马车夫带着质询的口气问他。朗差点被噎住了：“破…晓将至。”“现在仍是午夜。”车夫松开了他的手，向大盗示意：“跟我走”朗好不容易抬起灌铅一般的双腿，跟上大步流星的马车夫。他们走出城门，大盗却连马车的影子都没看到：“马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