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堑壕战线——OR回/吗啡，断肢与“眼”(2)

“真的，好久没见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了呢”她如是低喃着。
虽然从政治上来说，信仰老大哥的环洋国战士永远不会灭亡，但在生物学上，人类会在流失了百分之二十的血液后进入休克。很遗憾，无所不能的领袖在索菲需要超大型的止血钳时总是无能为力，和他在供给巧克力和分发软卷烟时一样无能为力。
在爆炸肆虐的高地上，远陆国的曳光弹一步步的摧毁着连队的攻势；在超视距炮火的打击下，侧翼部队也于预料之中的崩溃了。索菲已经可以隐约听到有机体的嘶鸣，这些被裹挟于黑雾中的人形怪物总是会在最后的炮火中让刺刀把一切活物刺的稀碎。
我是什么时候加入军队的？索菲已经不记得了。没有士兵能记起自己跨入这道无尽堑壕战线的那一刻，也没公民能说清楚他们伟大而崇高的祖国母亲是什么时候加入到对远陆国和南极国的对垒里的。在一个所有历法纪年和节日（除了国庆节和老大哥的生日）都被消灭的国家里，人民进行的是一场没有开始也不会结束的战争。面包罐头的凭票供应好像从来没有结束过，早晚一次的高爆空袭好像一直都在降临着。
唯一能被确定的，是报纸上的部队一直在飞速的前进，电台里的城市一直在不断的被占领。伟大的环洋国军队高效，潇洒而人道解放着受压迫的人民，血偿着本民族的血债。他们是老大哥的拳，老大哥的剑，老大哥的复仇天使，从而成为了人民与民族的拳，人民与民族的剑，人民与民族的复仇天使。

“一切在按计划进行！”触摸着电影，报纸和广播上的老大哥，人们相信他相信着他自己，从而相信着三个月结束战争的承诺，相信着自己的孩子和父母很快就能回家，相信着配给制和空袭很快就能结束，相信着他们的军队会势如破竹的前进着。即使你正在寒冷的堑壕里龟缩，即使你正在逼仄的客厅里挨饿，但你依旧坚信着老大哥。
随着山脚的最后一门火箭炮绚烂的炸裂，仓促的进攻仓促的结束了。
“烟花，果然和殉爆差不多呢”她如是低喃着，用苍白的手把防毒面具摘下去。
“同志，戴好你的防毒面具！”
没关系啦，尽管流尽4000毫升血液也不能让我上天堂，但吸满一肺的芥子气也不会让我下地狱的。听着那些恶鬼的长鸣慢慢透过他们的黑，现实与虚幻的声音浪潮逐渐变得癫狂和扭曲，而自己正在向它们组成的无尽漩涡里坠去。索菲知道自己将在这道临时战壕被永远遗弃，但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去留恋和后悔。
她从未拿到过一枚勋章，也不参加不必要的政治活动，除非指导员会给每个与会的人发烟。
穿好过于宽大的衣靴，抢到分量很足的浓汤，偷走军官特供的甜点，在战场上，她展现出的唯一天赋是知道如何让自己活的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