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3)

岑秋歌一回府，就有一堆人围上来，让她觉得亲切莫名，一扫在淮安侯府的失落。岑玄虽然板着脸，言语间说着新妇要知体统，却还是在岑秋歌上前时第一个拉住她不让她俯身跪拜，宴间上的菜也都是她平日惯吃的。
黄昏一过，岑秋歌就随郑焉回淮安侯府，轿帘放下前，她看到祖父负手立于府门前，看到她，微微摆摆手示意她该回了。
淮安侯府一如往常，岑秋歌在新婚之夜的冷遇成为了常态。
她开始时不灰心，特意留心郑焉的喜恶，也开始托人在外打听他惯去的场所，时不时亲手烹调食物点心给他送去，知道他喜欢诗书，也会拿自己闲时写的小令过去请教。可每每这时，岑秋歌都会看见他脸上不悦的神情。
郑焉看着温润，对待岑秋歌却冰寒，她经常会连着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郑焉一面，有时他出府几日，寻不着人影，有时明明人在府里，就隔着一道院墙，岑秋歌也见不了他，连他是不是在忙都不清楚。后来或许是岑秋歌找他勤了，郑焉干脆不回府了。
夫人经常说的也是随他去吧，人留不住，心也留不住。
岑秋歌曾认为做妻子的，关心体贴夫君也没什么错处。可是一再吃闭门羹，夫人也劝她莫再费心神，她渐渐地也便心灰意冷了。
岑秋歌猜测，郑焉怕是有了外室。
又是一年中秋家宴，丝竹声袅袅悦耳，一家人齐聚，淮安侯简单说过两句，众人随声附和了下，随即便继续赏乐，直到月上中天。中秋家宴，人人食不知味，倒像是个赏乐的宴会。

宴席一散，众人退场。
岑秋歌跟在郑焉身后，亦步亦趋，见他快转向自己的院子了，才开口叫了他。
她此次也没什么大事，“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把人领回来，提前告知我就行，我好安排安排，另外……”她原想说，“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又觉得是杞人忧天了。
“什么人？”郑焉想了下，变了脸色，冷冷回了句：“不必你操心”。 
岑秋歌也已习惯了，什么举案齐眉，琴瑟御好，都是戏文里的唱词罢了。
她也奇怪，她这个正妻都发话了，郑焉大可以顺水推舟应下来，难不成还怕人入府后受欺负啊。自此后，她便也没再提过这事。
得到郑焉外室的准确消息那天，与往日也没什么区别，天气晴好，岑秋歌刚写完一首词的上阙，墨迹还未干。
小秋拿着新来的信，她随意拆开，信很长。
叔父顾左右而言他说了许多，到后面才写了郑焉外室在永宁街，是位男子，然后又说瞒下了其他人，祖父也不知道，最后才安慰了她两句。
岑秋歌拿着信一时不敢相信，从前也听说过少数男子有龙阳之好，只是没想到这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浮光掠影般，她想起郑焉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若是这样，似乎都能说得通了。她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不敢再去想。
她赶紧烧了那封信。然后打算提笔写信嘱咐叔父，未待写完，意识到叔父应该会比他更不愿意事情败露，复烧了没写完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