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海底（二）(3)

人身鱼尾？妖？好美……好安静……算了，妖又如何，妖也好，人也罢，都与自己无关了。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最后一眼是她，也好。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人间昙花一现，一切散为烟，伸手触不得。
气息已尽，女子闭上了双眼。
……
“不要！”
少女面上樱唇未启，心声大喝，鱼尾摆动下几息之间就到了女子身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右手稍用劲力将女子拉至面前，左手抚上女子的面颊，柳叶眉颦起——她的生机在消失。
人死如灯灭，是以家家户户都喜在除夕夜时点上几盏长明灯以祈岁岁平安，这人其身中之三魂七魄逃离有半，只余命魂苦苦支撑，若全部散尽则无力回天，油尽灯枯，再救不得。
少女落下了一滴泪，滑落成明珠，没有理会去收敛珠子，任凭它融入沧海月明中。
“事已至此，只有此法了。”少女喃喃自诉。
颈间所戴玛瑙裂开，心念已动，未有犹豫，一粒仅一厘左右的月影白珠子从玛瑙中露出悬浮于海内，散出淡淡柔和亮辉，方圆三里的海变为澄澈，周边水母和游鱼皆静止不动，若空游无所依。

这珠子是她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原是那鬃分银线，尾麃玉条，登山每与青云合，啸月浑如白雪匀白龙马的项下明珠。
白龙马原为西海龙王三太子，因纵火烧毁玉帝明珠被贬至蛇盘山鹰愁涧，直至随唐僧往西天取经，内丹被封为明珠以白玉线垂于须间。封为八部天龙后，此时修行已无需明珠协助，索性顺水人情送了观音，而此间海域的祖上鲛人与观音有旧，在此不多赘述陈事，又与西海小白龙颇有渊源，是以将转赠给了他们。
少女将明珠纳入口中，凑近女子面容。
这人，闭着眼也好看……不过还是睁眼看我时，最为好看。说来好笑，刚刚惊鸿一瞥，明明是才看清楚什么样子，也就把人印刻住了。
神随意动，俯身吻了下去，将明珠送至女子口中，又以气渡之，将其内化。
海底无风，游鱼未动，仅此二人相依相偎。
……
江海孤舟上，女子躺在船板上尚未醒转，少女在水中只露半身，上臂撑在船沿上，巴巴望着。出水后，就用内力烘干了女子的衣袍，此时风起，孤灯摇晃，衣袂的一角似旌幡，也悄悄伸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