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海底（二）(2)

月到底不是庸人。月的目柔似水，由香肩到被鲛绡半遮半掩的柳腰上，再往下是细细密密的鳞在目光下流光溢彩，鳞片透明，底色是暗暗的蓝，向月开成了潮蓝色，又太薄，似浮华泡沫、海市蜃楼之奇异，一触即灭。
鳞片？随月光又再往下看去，原是一条鱼尾——竟是鲛人！
与《山海经》中北山经记载的状如鯷鱼，四足，音如婴儿的人鱼不一样，其容色之倾城，又不似古籍所载的寻常鲛人，加之那鳞片乍看之下只觉瑰丽无比非同一般，细细打量可知其中奥妙。少女心中烦闷，只见其鱼尾轻轻拍打着礁石，礁石碎成小块，鱼尾未伤分毫。
无论月还是庸人，难得佳人顾，多情总被无情恼。
少女视线只紧跟轻舟上舞剑的女子，似乎被她吸引了所有心魂，不过这天下怕除无缘看见外都会为女子的风姿所动。直到女子纵身入海，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心底暗自遗憾——这人怎么跑到水里去了，莫不是发现了我在偷窥她吗？
许久不见人影。糟了！哪来的痴人！少女惊愕，少有的身体比思绪更快，鱼尾一动，从高大嶙峋的碣石上一跃而下，投身撞碎了月光在海面上凝结的浮冰，进入了这沧海之中。

左右都寻不见那人，又从海中探出身子来四下察看，惊慌的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少女本身并不愚钝，方才只是因为太着急而乱了方寸。鱼尾轻摆，游到小舟旁试图再寻觅女子的踪迹。
舟上孤灯明明暗暗，将熄未熄，此时玉轮也被浓云困住，光芒渐散。
少女面向孤灯孤舟沉默不语——难道当真找不到了吗？世人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世间万物，人身难得，《杂阿含经》卷第十五《杂因诵第三》中以盲龟浮木喻之，如今好好的生人，怎的如此想不开呢！少女又急又恼，却也无奈，低声叹息三声，又回转了身入海去寻，倔强性子上来，誓必要找到那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就在此片海域的中央。
找到你了！
却说那女子阖目沉入海底之后，将自身神和气都散去，可她的神气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散尽的，神识还存在着，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按当今习武之人的说法，就是六感仍然通明，予若观火。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气息靠近，女子虽万念俱无，但仍不愿做个糊涂人，双目微睁望去。原本只是微眯着，而后倏然放大，瞳孔急剧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