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写手组三题故事汇·《靛蓝色》(14)

还是去镇上买吧。
她鬼使神差地取下猎枪，套了件外套出门，不忘她的木头和刻刀。
她压根不爱戴什么帽子。
什么毛线帽不毛线帽的，她只是想找到疏白。
临冬走到第三个分岔路口时，头发上围巾上已经沾满了雪，靴子也因为雪的融化加深了颜色。她低着头边走边踢着雪，雪在空中比划着蹩脚的曲线。
走了半天还不见石板路。她心里一沉，抬头环顾四周。风和雪缠绕着编织成纱，与一夜之间落完叶子的乔木交错，在枝干上堆砌着幽灵的塑像。
那些树被大雪裹挟，病怏怏地千篇一律地立着。临冬想到父亲的葬礼上人们也是这样立着，脸上有泪痕的和脸上没有泪痕的，眼睛都半睁半闭地看着那口狭小的空棺材，身上的黑袍像人们踩脏的雪。她和妈妈就像被压垮的灌木，在旁边低着头哭。
雪没有停的意思，下得沉稳又叛逆。临冬把围巾又围了一圈，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太冷了。“总会出去的”这几个字在她心里一个接着一个地浮现，打着寒颤响着她的声音。这是她说给疏白听的，也同样说给自己。

但现在似乎永远出不去了。
无差别的白色好像在为她祭奠。
她的心像被千万条绳子紧紧勒着，绑成的蝴蝶结扑闪着讪笑着。
真是可爱的预言家。这下好像真的变成生离死别了。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疏白一定已经到镇上了吧。
她一定不会忘记我的对吧？
冬天以后一定是春天。我也一定会有春天的吧？
一定一定。冬天哪有那么多一定。
临冬卸下背上的猎枪，把它丢在雪里。雪没过她的脚背，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重。藏匿在雪里的石头恶作剧似的绊她，她摔得满身是雪又挣扎着爬起。
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木头和刻刀，把它们拿出来攥在手心。原本以为路上有机会打一只野兔的，这下她只能为自己立墓碑了。墓碑上的图案描述着她拙劣的未卜先知，让她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