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泯灭(23)

安善还没有从自己内心的混乱中恢复过来。只见德伦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在众宾客疑惑的目光中将她带离了宴会大厅。
德伦果断的行动让安善彻底醒悟了过来，哥哥已经代替她做了那个艰难的选择，取而代之，她听到了自己内心一座殿堂崩塌的声音，好似她一直在向一柱神明祈求幸福，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敬拜的对象是恶神、是衰神。安善一个善良的姑娘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伪善者，世道的残忍程度是没有上限的。安善哭花了自己的妆容，她心里的春风不再，夏夜又是无比的昏暗。她的明眸不再发光，朱唇也黯然失色，笑靥和幻梦都消逝了，攀登者又坠回了深渊。
德伦和安善先回到了南元社区，迅速收拾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他们决定不给京瀚追上自己的机会。
德伦站在自己工作室的门口，望着架子上一件又一件出于自己之手的“梨木微雕”，眼睛里似乎要迸射出愤怒的火星来。他咬牙切齿，他痛恨京瀚、痛恨自己、痛恨梨木微雕。他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在京瀚的蛊惑下重新燃起希望，他永远都不该有新的希望。那一件件作品被倾注的已不再是心血和理想，而是京瀚的自私自利与伪善，是德伦为了一飞冲天给自己戴上的假面具，是德伦让妹妹和自己受到侮辱的自责。

愤怒的德伦行动了，他把所有的小木头块都集中在一起，用电磨盘把它们磨了个粉碎，连同自己这一年来虚假的生活一起，只剩下了飘在地板上的一堆木屑。德伦伏在地上啜泣，他让名声和金钱蒙蔽了双眼，他接受了不该接受的恩惠、让恶人成了恩人，他让自己的妹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德伦的后半生将永远在一种交织重叠的负罪感以及悔恨中度过。
“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得通过自己余生的困苦来赎罪了！”德伦喊了出来。
稍微冷静下来后，德伦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搀扶起了在另一边已经哭干了眼泪的安善，将她带回了自己还保存着制雪糕机器的狭小作坊，那是他们唯一的去处。
“这就是你先前对我提到的廉租房吗？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来到雪糕作坊外，安善激动的情绪已经有所回落，那是一种被迫接受现实的麻木。
“卖雪糕能挣几个钱？为了让你能顺利学完技校的课程，我哪里敢多花呢。这个地方够我凑合住了，比露宿街头好得多，只是暂且委屈你了。哎，一切都要重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