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9)

李存乙狂喜，而勃阑伽则眉头紧皱。他当然知道，妙龄少女的大唐帝姬嫁给两鬓斑白的赞普很是残忍。但对于吐蕃和大唐而言，金城公主的下嫁是双方都乐于见到的。其中利益纠葛错综复杂，但几十年来，河西走廊的风沙早被鲜血凝固，和平被所有人都向往。
李奴奴脸色平静，但她尚未开口，身后的将军则先她出声。
“上神！我们不去吐蕃，不去逻些！”
听得这莽撞之言，少女和僧人都扭头盯着他。
“殿下！公主殿下！”面对着平生难逢的机会，李存乙怎能放过这唯一的破局之法，“这里距逻些还有千里之遥，臣恳求殿下，不要再去了！不要再去了！您难道想嫁给赤德祖赞那个老头子吗！”
勃阑伽闻言，不快开口：“李将军，出口之前还请三思，你直呼赞普之名，是否太逾矩了！”
“闭嘴，大和尚！”李存乙双眼猩红，几乎落下泪来，“殿下！七十年前，文成公主远嫁吐蕃，终身再未回过大唐！臣不才，若殿下不愿前往逻些，臣愿拼死，护得殿下归乡。”
李奴奴紧握银镜，平静地有些出奇。

她冷冷问道：“那么，李将军，我若归乡，如何向父皇交待。”
明艳的少女不可方物，“是说我临阵脱逃，不堪重托。还是贪图享乐，不愿和亲。”
“到那时，父皇如何看我，朝臣如何看我，天下人又如何看我！说我金城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还是说，你觉得名节对我而言，无足轻重？”
“殿下，您若不回长安，臣愿意陪您去任何地方！”李存乙仍不放弃，他深知，放过了这个机会，再想悔亲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奴奴有些惊讶，她看了看李存乙，忽然问道：“你是钟意于我吗？你想尚公主？”
被心上人一语点破个中心思，青年涨红了脸，却在陌生的环境下索性放飞了自我：“是，臣心悦殿下已久，臣自知才浅福薄，有此想法属实亵渎殿下，但要臣眼睁睁看着殿下去逻些，无异于杀臣之心！”
勃阑伽目睹了一出臣子向君侯表白的大戏，一时间脑中只有经文在回响。正所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李将军被心中的执念蒙蔽，被美艳的表象遮挡，属实要吃苦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