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春联

红春联
七八年前，还住在老家。逢年过节的时候，家里常常会提前备好红纸、墨水、毛笔，预备着写新年的春联。红纸是新买的，也可以是旧年存下来的，但肯定是干干净净的，不能落下一点灰尘。写的时候，把红纸摊开，毛笔饱蘸上“砚台”的墨水——我家没有专用的砚台，就用一个塑料杯代替砚台的使命，让爹或爷主笔操刀。爹或爷心情好的时候，也会翻出上一年看过的泛黄的旧报纸，手把手教着我们写毛笔字。写罢，便要贴春联。往往由一人持春联，一人持浆糊，两人配合完成这项“头等的大事”。当然，也少不了围观的三四位亲戚乡邻，不时对红纸上的黑字评头论足，还打趣地说字写的出了锋，来年肯定出头发达之类聊胜于无的话。不过，黑字的笔锋确实遒劲有力，仿佛在新春之时勾勒出一片新春之地。
约莫几年前吧，大婶放弃了做工，做起了零售业务，包括但不限于鞋子，廉价衣服，红包，黄历等等等等。当然，临近春节的时候，大婶也会去城里进些春联的货来，一米五，一米八，两米二，想要的长度都是有的。只不过并不是手写的，而是机器一张一张打印出来的。新春联引入之后，立马淘汰了笔墨纸砚的“传统落后生产力”。有现成的货色呢，谁还闲着没事提笔写春联呢？渐渐的，写毛笔字的红纸被关在深柜里，积下了厚厚的灰尘。墨水长久不用，已经干得再也汲取不出一点墨了。新春联红底金边，金碧辉煌，花色多样，图案丰富，还有两个可爱的小娃娃抱着金元宝坐在春联的下半部分，寓意着招财进宝。字也不用黑字了，一律改成大气的金字，笔锋夸张得已经不能辨认出字原本的面貌。简体取代了繁体，剩下多出的部分被紫花银元宝所占据。我看着新的春联，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仿佛总不属于这个破败的老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