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狱(4)

病态极端的教条理论与内心最后的一点光亮在相互撕咬，麻木的心脏终于因挣扎和疼痛有了微弱的跳动。
这天下午，川蝉一直站在楼梯间望着窗外的斜阳发呆，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依恋与不舍。
他早已听到来者踏在楼梯上发出的声响，机械又僵硬，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杭名最终还是要面对，他极力让自己表现得冷血无情，内心挣扎多次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枪对准了这位儿时玩伴。
“哟？来了啊。”
川蝉和十年前相比，简直快认不出来了。他虽然满身的油污与尘土，脸也被这工业时代的机器吐出的浓烟染上灰色。可那双蓝眸，仍像孩童时期那般透澈明亮，熠熠生辉，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好像散发着微弱的光。没有对枪口的恐惧，更无面对眼前这个要来处决他的儿时玩伴表露出痛苦或悲伤。反而挑衅地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
杭名没有说话，手指随时都会扣动扳机，整个人如雕塑般站立着，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什么嘛…连话都不会说了吗。”这样叹惜着，把手中握得已经有许些温热的螺丝刀甩了出去，磨利的尖头既将刺进眼球时，杭名终于接上神经，急忙偏头躲开，但利刃还是擦破了他的脸颊，带着一点皮与血迹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好好看着！杭名！”
话音未落，川蝉就笑着跑上了楼梯，好像在玩游戏那般语气欢快。
杭名咬牙，赶忙追了上去。
他对这里的环境还没完全适应，追逐中处于劣势，杂乱的废品与纸箱，还有堆放在楼道上的绳索和废弃图纸都在阻碍他的速度。
儿时的回忆，哭与笑的交织。图纸与模型也好，约定与幼稚的策划也罢，它们像电影一样在川蝉的脑海里回放。他还清晰地记得，杭名那天的笑容，与影响自己一生的约定。
“逃走吧。”
这句话在自己脑海里响彻了上万次，抱着对天空与外面世界的向往，川蝉放弃了许多自己曾渴望获得与实现的事物，他和曾经的杭名一样，不想在别人的驯养圈靠着抢夺主人的残羹剩饭过活，他不想成为那些像秧鸡一样活着的人，他渴望成为振翅高飞的鸟儿，像翠鸟一样，宁可自己撞死在铁笼内，也不愿被人驯养成饲主所期望的任由他们摆弄和决定生死的模样。
头破血流，也不愿成为笼中之物。
“我就是一辈子当个小孩，也无所谓。”内心这样说着，蹬上了梯子，一把拉开油布。
杭名好不容易追上来，又被嘈杂的飞机发动声与掀起的气浪夺去了听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