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一念花开迦南鐲》作者夜游宫(2)

虽然宋宣救过我，但有时我真的很受不了他。
1.
我是一只迦南木妖，迦南鐲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
我的原身是一株千年的迦南树，一直在滇南茂密湿热的丛林深处悄无声息地肆意生长，直至某个夜晚。那夜的月亮前所未有的大，整个山林都笼罩在又冷又明亮的月光中，像在经受场神袛的洗礼。万籁俱寂时，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在漫天月光中游离四散的树木的精气似受到惊吓般倏忽向最大最高的这棵迦南木聚拢。那一瞬，我睁开眼睛。
在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景中，我修成了一只妖。在我成妖的那夜，迦南木上每一片叶子都发出绚烂夺目的绿光，莹莹闪烁的碧色比月色还要明亮，闪耀了方圆十里的莽林。
我成了神木。
信徒们跋山涉水来朝拜。滇南气候湿热，林木生长非常繁茂，雨水又充足，山间遍地都是溪流。满地的蛇虫鼠蚁落在溪流里淹死了，尸体腐烂的毒水被热辣的阳光照，整座山谷都腾起色彩绚烂的瘴气。这是致命的剧毒。
但那些人，前仆后继从不畏惧。
我觉得可笑。我不过是成妖的那一夜发了一回莫名的光，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又能帮他们什么忙？后来善男信女见得多了，我就发现，其实他们也都不需要帮忙，他们只需要倾述，有个地方让他们把心中的苦恼都说出来，就足够了。

后来宋宣说，西方有一种类似寺庙的建筑，叫教堂，里面有一间告解室，专供人叙述自己的罪孽。我想我那时的作用也就是间告解室那样。
2.
在做了一百年无聊的树洞后，有天，一个少年来到我面前，他第一回跟我祈祷的什么我都忘了，人那么多我才懒得记，总之他说着说着突然就天阴了，下了一场大暴雨。在滇南这种突然而至的暴雨每天都会来一场，转眼就天朗气清阳光普照了。
少年已经被淋了个透湿，他又对我拜了三拜，转身就走了。
我打了个哈欠准备眯着眼睛打盹，突然发现又有人靠近。少年又回来了。他不知道在哪里摘来了片很大的叶子，卷起来成一个大漏斗，里面装满了水，捧到树下来，脱了自己的外衣浸湿在水里，一点一点帮我擦起树身上被大雨溅起的泥土来。
真是虔诚得让人感动。
我想着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就在他擦完了树身坐在树下喘粗气的时候，开口说：“你跟我许的什么愿？”
他吓得从地上弹起来，噗通跪到地上。
彼时我还是个道行很浅的妖怪，只有五感没有人形，就只能跟他说说话。我就说：“人类，念你有一颗虔诚之心，跟本神木说你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