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大陆 第一章5-9(11)

潘达大步流星，背对着吉普向他挥手，离开了家。那姿态颇有几分他父亲的样子。
但在离开家之后，他的表情就又立即阴沉下来。
“要改变规则，”潘达对天空举起手掌，从指缝中看着太阳，“也得先赢得比赛才行啊。”
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向他大放厥词是多么简单的事情；而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
潘达的父亲，离开家已经接近十年了。自从他满怀热情地投入大海，一直杳无音讯。潘达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拜托爱丽丝，让她在旅途中打听消息；一次又一次在码头边等到天黑，可别说是他的人了，就连带着他踪迹的海风都没有一丝。
潘达周围几乎所有的人也都没有再提起他。或者该说，因为不想让儿子听到关于父亲的坏话，所以尽量避免说出关于潘恩的负面言论——但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可说了。人们口中流传的关于潘恩的言论只有负面，批评，嘲笑。即使潘达没有亲自去问，还是会有一些窃窃私语传入他的耳朵。潘达曾经视为英雄的船员们后来也被证实大多数是对生活无望，或者是被家人抛弃的失败者，所以他们才愿意参与这场与自杀无异的探险。有次，一位情绪失控的婆婆忽然找到吉普，拼命地指责他，说吉普相当于杀死了她的儿子——因为借给了潘恩航船，而潘恩的船员中，就有她的孩子。

吉普或许是唯一一个，还会在潘达面前提起潘恩的人。吉普对潘达很好，并且默默承担着原本指向潘恩的责怪。随着潘达逐渐长成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少年，吉普也利用他作为商人的信用，为潘达在著名商人乔治手下谋了份铁匠学徒的工作。作为吉普引荐的新人，潘达明显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工作内容也比较简单，无非就是用一块铁去打另外一块铁。潘达在蛮力上遗传了他父亲的特点，工作效率很高，并且态度也很认真。乔治很欣赏潘达这个努力的小伙子，在方方面面都给予他照顾。但是，潘达在几天前因为心情太过糟糕而旷工直到今天，要不是今天吉普亲自来提醒，潘达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虽然现在心情还是不大好，但因为不想在乔治面前留下过于不好的印象，进而影响到乔治和吉普的交情，潘达还是决定先去工作，并且真切地向乔治道个歉。
潘达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想着铁匠铺里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那声音有时会有着微妙的治愈能力，可以让潘达暂时把烦恼抛至脑后；从手中的铁锤中传来的麻痹感也总是会让潘达放松精神。潘达这么想着，感觉现在回去工作才是最好的办法。
忽然，潘达撞到了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
“抱歉。”潘达向一旁避让，低着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