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带.第一章.垂死挣扎

 春夏交替的南方，时冷时热，气温，晴雨，长短袖，秋夏裤，年级第一的铁王座以及老师的面色在混乱无序之中交替更迭着，像近代历史上的西欧各国，各有胜负地缠斗着。 这是雒漂第七次考试失利了。
他月考前的一个周末，48小时，2880分钟，17万2800秒，他都在尽自己的全力来准备，调节，复习，用功——尽管这只是一场月考，比日常的小考重要，但也依旧可有可无，无足轻重。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好比在进行一场神圣而富有意义而伟大的总统选举，他以十二分的勤奋来填充实力上绝对明显的空白。实力的差异是他与追逐成功路上的缺陷。当然，也是动力。 因为他是学（xian）渣（yu），这个班里的学渣们大抵都是安于现状，准确来说，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正因为如此，这个班里的倒数名单随着日渐而根深蒂固，像刚死去的干尸随着时间而慢慢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虽然一时半会还留有残留的学生气，但是胸腔内的心已然被剖去，只能空可惜的看着他们一天天衰败下去。到了期中考完，他们已经成了堆积在成绩排名底端的基层肉泥，深埋于地下，不见天日，而老师们也“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放任他们自由。
对于老师来说，只要有那些学霸们才是他们所注重的花苗，他们是工资卡的密码，人生路的石阶。他们信奉着“一两黄金高于百枚铜板”的理论。不能成为黄金的那些底料，就不值得他们关注，付出，研磨——尽管他们略加打磨是可以变成白花花的银子的。他们与老师各过各的，在摇摇晃晃中涂鸦着青春。
但是雒缥不是“学渣”，他成绩不尽如人意，但他在中小学时期曾有过一段发光的历史，如同拜占庭一般，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像拜占庭一般沉湎在过去的辉煌与荣耀中，还是简简单单地天赋不足。但是他不承认自己是学渣，他不想做沼泽底端的腐尸烂骨，他认为自己可以找回昨日的光辉。但是学习比经营拜占庭要直接多了，他只需要拉高自己成绩单上的那个阿拉伯数字。学习只有三条路可以走——天赋，努力，天赋＋努力。对于他，只有一条路是为他开放的。所以他要在碎石夹雨中披荆斩。
所以天赋的落差既是缺陷也是动力，那么这到底是优势还是劣势呢？不知道。在老师当众批评他的时候，他再也不想知道且再也不去想了。 他其实考得不差，也考得不太理想。他的确进步了，但是没能达到理想中的模样。他没有像燃漫里的主角一样，一发功窜上年级第一，但他的确从地基里爬出了半截身子 ——他提高了五六名的排名，总分高了十来分。他在微微失望了一下后原谅了自己，继而微微窃喜，因为这是个好的开端，他仿佛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可是老师显然却不这么想。
“你上来。”年近黄昏的语文辛老师示意他上来，辛老师头顶半秃式的地中海，面相微瘦，干燥，眼眶上架了一对浑圆眼睛上透露出与他同出一辙的古旧，仿佛他是和这副眼睛同时出生的。责备的语气明显不是想褒奖他。语调微微愠怒，声音半老而缓慢，愤怒却明显情感张力不足，有一股无能痛斥的感觉。 他支撑起坐得有些麻的双腿，眼神飘游在讲台上，微微点头，双唇微微用力地粘着，慢步挪了上去。 辛老师比他稍矮，但站在讲台上就比他高出一个头，暗暗地显出一种奇特的压迫感。让他手心隐隐渗汗。 他忽然有了一种隐隐约约预感，但还是勉强对上了辛老师的视线。 教室里鸦雀无声，倒数着下一帧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