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乱神(3)

因此，所有初来乍到的灵魂都会面临一个抉择:就此消亡或者为虎作伥。
“你选哪样。”
他却继续讲故事。
最丰乱的群体必是学子。如若有朝一日不幸落入那非人之世且成了阴间学子，在结交朋友时切记要仔细观察。据《幽冥录》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鬼也是会死的，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轮回中，有些学子早已死亡，但他们的尸体却保持着生前的动作，如果观察细心还能发现尸斑，但至于能不能如《阅微草堂笔记》里记载体表生出白毛化成僵尸就无从考据了，可悲可叹可笑。
除开普通的人魂，还有一类最为特殊，那就是并非从正规路径死过来的学子，比如假生辰八字的人、魂魄受损的人……死后都不应当入阴曹地府，这些人的魂流落到地狱的庠序也是常有的现象。这种时候就要拼生前的家底了，但凡家眷烧的冥币够多，心够诚，山长督学们也是喜闻乐见的。如若家底不仅够厚还有权有势，攀上个大道士给死者黄纸上盖个大印，别说轻松入学，让山长端茶倒水都是轻而易举。
最后，当然也有自我了结的。自杀本就是大忌，更别说在阴间了。这些鬼往往都会被除去出身证明，打入畜生道，然后销声匿迹。既算是为阴间起义的火苗添了点燃料，也姑且提醒了一下那些山长督学“吃相太难看了”，不过视而不见这种手段已经用烂了，多用几次也无妨。

他一面说一面带我走入破旧的楼房。他烧起漫天的纸，卷一起白色的风暴。他说他要给他的祖父烧点纸，积点阴德。我问他父亲怎么样，他说当年学生运动被长剑刺死了。我就再不说话。里面的杂草长了一层连一层，一碰到火就枯了黄。他递我一支烟我说不要，我问他还想再读书吗，在阴间再读。他说算了，有时前身是乱葬岗，死了依旧乱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