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和弦(14)

“没时间了，简单跟航天局商量一下，就这么办吧。”还有四分零六秒。
空间站上。
“这么短的时间，你确定他们能商量好？”“如果能商量好，再短些也能商量好；如果行不通，再多给几个小时也行不通。”“那你的意思是？”
渊栖没有立即回答，抬起第三条腕足，把看上去有些难受的足套撸下来一截，摸了摸鳃，“事实上我对他们不抱期望。尽管他们知道我们说的是真的，也知道我们能做出来。”“所以你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对。总之，淅琳，”渊栖又摸了摸对讲机，盯着它对对方说道：“你们两个可别出岔子。”“放心，就那么点事。”
对方顿了顿，“……那就，可以先道别了？”
“嗯，祝好梦。有些东西我们早就失望了，不是吗？”
“……祝，好梦。”
……
截止时间很快到了，渊栖像上次一样接通了会议的内网。
“准备得怎么样，各位？”“咕噜（此处可译为‘窸窣’）……”“情况比较急，但我们已经通过了决议，实体文件还需要一段时间。”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
一场无声的对峙。

“哦……我想，没那个必要了。我拖得已经够久了。”渊栖的几条腕足不受他控制地在空中摆动。“你们也已经拖够时间了吧？那我们互道安眠吧，各位。”
“什么！”斓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头胴瞬间剧变为紫褐色，“等等，不……”
这次并无实际意义的通讯戛然而止，下一刻，太空站的前段舱体侧面出现了一个烧熔的大洞，0.46秒后，整个燃料室化为一团绚烂的烟火，这场爆炸很快吞没了整个站体，一个个黄白色的火球有节律地撑起一片直径百余米的空间，在太空的角度，这里已经看不见太空站本来的样子，隐约能看出各种不同颜色的涂料和金属碎片在四散瓦解，唯一漏出来的是翼展较大的太阳能电池板，在各种介质的冲击下，这两截仅存的没有变形的物体各自向着一个方向飞离。宁静的近地轨道上，躁动着巨变的序幕。这些碎片较大的会成为太空垃圾，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在地面角度，无云地区的蛸们在温良的夜色下能看到一团比星空更亮的绚丽，一座距地三百余千米的太空灯塔，某种意义上——一个即将消逝的文明，碑前的残烛。
“渊栖……”较低的轨道，圆柱体的轨道舱中待着另外两只蛸，他们已经设置好了一切。现在，轨道舱侧面那原本用了修正偏移的离子发动机已经在合适的倾角下推动整个舱体向着舷窗外的那片蔚蓝飞去。他们将负载全部加到轨道舱柱体的一头，利用在轨时的调整使其对准地面的方向，他们是有史以来体量最大的一次自杀式袭击，他们仇视的对象是整个蛸文明。渊栖还活着时他们曾商量过，只要能保证轨道舱击中陆地的某个部分，他们的目标就达到了，他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